第79章 素来沉静平和、喜怒不动形色的首辅大人,头一次失了平静
姜映晚醒来时,外面的太阳已经很高。
她皱着眉睁开眼,还未动弹,就先一步用手按住了睡了一宿更为酸疼的腰。
意识回拢,想起昨日的计划,她忍着不适,立刻坐起身,将被子掀开,去看身下的衾衣和床褥。
当看到衾衣和床褥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血迹后,姜映晚眉头不自觉拧起来。
她怔愣地用手去摸小腹。
眼中全是诧异和不解。
昨天她命都快折在裴砚忱床上了,为何腹中孩儿还是一点事都没有?
是孩子胎稳耐折腾,还是……
她其实并未有孕?
姜映晚反复摸着小腹再看着身下的床褥,眉头越发拧紧,良久没松开。
两刻钟后,婢女们将膳食送进来。
一道道饭菜被整齐摆放在圆桌上。
做完,其他婢女依次退下,最后只剩春兰在桌前盛汤。
姜映晚心存疑虑,看着这些饭菜,想再试试到底有没有怀孕,
只是刚走过去,还未伸手接春兰递过来的那碗虾仁粥,胃口就涌起一股熟悉的恶心感。
连带着,对其他饭菜,也没有任何食欲。
姜映晚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咬紧下颌,用力掐着手心才勉强抑制住不适没表现出异样。
紫烟眼明手快,立刻去端了茶盏。
只是姜映晚脸色很是苍白,自然也引起了春兰几分注意。
她将虾仁粥放下,仔细看着自家主母的面色,心里在想,要不要这会儿就去请大夫。
“夫人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她问。
姜映晚接过紫烟递来的茶,喝了两口,强压着胃中翻搅想吐的不适。
还未开口,听春兰又说:
“大人离开前特意交代,若是夫人身子不适,让奴婢们立刻去请大夫。”
“夫人,奴婢让人喊大夫来看看可好?”
姜映晚唇侧勉强扯出一点弧度,语气如常地拦住她:
“没什么不适,不过是刚醒,人有些懒。”
说着,她又道:“不用喊大夫,如果哪里不舒服了,我会告诉你们的。”
春兰又看了自家主母几眼,见她态度坚决,只能应下,并福身退出去。
春兰离开后,姜映晚唇角强撑着的那抹弧度落下来。
春兰那句‘大人特意交代请大夫’的话,她听得出是什么意思。
昨天在暖阁,裴砚忱将手心贴在她小腹上问她怎么还没怀上孩子时,她就看出了他有让大夫过来把脉的意思。
今日若不是他着急回京,想来这会儿,大夫早已到了别院。
姜映晚心里烦乱。
她看了两眼桌上的膳食,却没有任何胃口,只喝了两口面前的甜汤,便让人将膳食撤了下去。
紫烟见她连筷子都没动,正想说好歹吃两块糕点,还没出声,就见自家主子已经起身往外走。
“小姐。”她忙跟上去,“您去哪儿?”
“出去转转。”姜映晚脚步没停。
紫烟没再说话,只静静跟在姜映晚身后。
来到后院,这次姜映晚没像上次那样走走停停地‘闲转’,直接去了假山那边。
只是刚走近,就意外见一大群侍卫和家丁训练有素地围在假山四周‘搬山’,这才半天的功夫,那假山已经被他们‘削’去了一大圈。
看着这荒诞的一幕,姜映晚心头‘突’地跳了一下。
注意到她到来,侍卫们连忙回身行礼。
“属下参见夫人。”
姜映晚看向那被拆得东一块西一角的假山石头,问他们:
“好好的假山,拆它做什么?”
为首的侍卫低咳一声,面色微讪:
“回夫人的话,是大人说看这假山不顺眼,让属下们处置了。”
姜映晚:“……”
她眼神复杂地看了几眼刚选好、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的合适地点,假山上的巨石被拆得七七八八,不时就滚下一块,她只能带着紫烟回去。
假山被拆除,虽说没了刚选好的地点,但对紫烟而言,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假山太高,从上面掉下来,无异于从房顶直接往下跳,后果根本无法控制,实在太危险。
姜映晚浑身不舒服,尤其腿和腰,从假山那边回来,她没了再去别处转的兴致,直接回了卧房。
靠在软椅上重新想别的对策。
紫烟知道自家主子喜欢花草,为了让主子心情好一些,她特地去外面折了几枝红梅回来。
插在瓶子中,放在了姜映晚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希望她心情能好一些。
看着面前桌案上的这些红梅,姜映晚眸色微动,福灵心至想起一个地方。
她问紫烟:“这别院中,可有莲花池?”
紫烟下意识说:“应当是有的吧,一般的别院,应该都有莲花池,只是现在寒冬腊月,可没有莲花——”
正说着,她话音忽的一顿。
蓦地反应过来她们主子的意思。
“小姐,你……你是想……”
“可现在那池水中,全是冰……”
“有冰才有用。”姜映晚抬手轻抚娇嫩的红梅花蕊,低垂的眉眼分外冷情。
昨日那般行房,却也未有预料中的见红,她确实生了疑虑是否真的遇喜。
但她月事没来是真,多日倦怠没精神是真,闻着膳食的味道总没胃口更是时常想反胃更是真。
她不敢赌。
也赌不起。
若是没怀孕自然是最好。
可若是不幸怀上了孩子……
她没时间耽搁。
—
两天后。
一个格外冷肆凛寒的一天。
姜映晚闷极在别院散步,走累时在莲花池畔停了片刻短暂歇息,却在离开时,被池畔青石路上的石头绊了一下。
身子踉跄之下,一只发簪从乌发中脱落不慎坠池,
她情急之下本能地伸手想去接,却不曾想本就踉跄不稳的身形直接失了平衡,整个人跌进了结着厚冰的冰水池中中。
冰面裂开,刺骨冰寒的池水顷刻间将衣物浸透,彻骨到痉挛的冷骤然袭遍全身。
混着寒冰的冰水漫过头顶,瞬间激得胸膛都疼得厉害,连呼吸都有些喘不上气。
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一样。
别院中瞬间乱了套。
丫鬟婆子混着暗卫急急往这边跑来。
—
而另一边。
大理寺中,裴砚忱处理完今日的公务,正要回府,刚出来大理寺,就见季弘带着别院中的暗卫匆忙赶来。
“大人!”
暗卫焦急得甚至都没来得及行礼,下了马就迅速冲上前禀报:
“大人,夫人落水了,现在高热昏迷不醒。”
裴砚忱神色骤沉,气息陡然一顿。
听着‘昏迷不醒’这四个字,他着急到都没来得及细问为何会落水,也没顾上身后面面相觑的几位大理寺大人,
素来沉静平和、喜怒不动形色的首辅大人,头一次失了平静,立刻翻身上马,狠扯缰绳,用最快的速度往别院赶去。
……
翌日。
冷风呜咽肆虐的呼啸中,姜映晚昏迷在榻,卧房内外乌泱泱跪了满地的婢女和侍从。
房间内死寂冷沉得空气都仿佛凝固。
每一寸冰冷的气体入肺,都裹着利刺般让人全身胆寒颤栗。
裴砚忱坐在床边,冷戾到没有半分温度的眼皮垂着,情绪不明地沉睨着手中捏着的鎏金发簪。
“你们是说——”
“夫人是为了去接这支发簪,才不慎坠了莲花池?”
在场众人噤若寒蝉。
从裴砚忱身上溢散的霜寒戾气让所有人死死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春兰竭力压着声腔中的颤,硬着头皮出声:
“回大人,是的。”
“夫人出去散步离开莲花池时,不注意被绊了一下,发簪不巧坠入了池中,夫人下意识去接发簪,身形不稳,跌进了冰池中。”
裴砚忱冷“呵”出声。
眼底深眸沉暗得如万丈深渊。
丝丝缕缕的讽刺混着戾气在漆黑瞳仁中疯狂涌聚。
为了他送的簪子,着急到跌进结着冰的池子中?
还有这簪子,他从未见她戴过。
偏偏去莲花池散步戴了它,还好巧不巧地坠进了池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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