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挣扎着，生存着
轻工学院，早上九点。
柯明走在学校操场旁的小花园中，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很短，几对情侣旁若无人的亲吻拥抱。柯明在一处阴影下的椅子坐下，遥望操场，体育老师正疯狂的大笑着驱赶跑道上几个瘦弱的身影。柯明看了好一会才收回目光，回头看向身后那几个躲躲闪闪的人，他们从早上起就抢着给柯明打饭写作业甚至威胁老师，而做这一切的原因，是想认柯明为老大。
“很头痛啊！”
柯明无力的叹息，现在是上课时间，但柯明却只想一个人呆着。
他在克制身体越来越强的反应，对血与脑浆的需求。
“老大叹息了，一定是因为没老婆，小四，去给老大找个漂亮的妞，要处。”
一瘸一拐的戴佐丰很认真的分析，并对身边新的跟班小四下达命令。
小四深以为然，正准备转身忽然又停住，一脸困惑。
“那个，咱们学校漂亮的还有处吗？”
“嗯，还真是……去去去，一般的就行，一定要处！”
虽然隔了十几米，但柯明仍旧听的清清楚楚，他舔舔嘴唇，仿佛已经品尝到鲜血的甜滑。柯明站了起来，强令自己不去理会身体的反应，继续克制源自灵魂的躁动。
柯明扭头看向戴佐丰，那伙人立即躬了腰一脸媚笑，低眉顺目，个个良民的模样。
“人类，真是奇怪的东西。”
柯明连续深呼吸，才克制住扑过去把他们的血吸干的冲动。
柯明阴沉了脸，目光不善，在小花园里的鹅卵石小路上来回的走，气流在他身边涌动，那些藤蔓植物的叶子哗哗作响，仿佛山雨欲来。
不知何时起，小花园里已经没有一个人影，操场上也空空荡荡。柯明站在藤架下睁开眼睛，像从一场噩梦中醒来，浑身大汗。他正准备回宿舍时，突然停住，因为一个女生站在小花园入口处。
“你还好吗？”
这是个穿着轻工学院校服的女生，薄透的上衣里艳红的内衣若隐若现，比超短裙还暴露的折边校裙下线条诱人的大腿静止不动，而她的脸上有勉强的媚笑，精致的五官涂了太多妆，以至于看不出原本的面貌。
“你是谁？”
柯明皱着眉头问，那个女生向前走了两步，小心翼翼的观察柯明的反应，然后才扑过来抱住柯明的一条胳膊。
“你不记得我了吗？刚开学那会你还暗恋过人家呢！我一直在等你表白，一直等啊等啊……我现在还是处女呢，真的，不信咱们去开个房试试。”
柯明想了起来，这个女人是同班的同学，李丽丽，后来因为与社会青年勾结殴打同学被记大过，一直没来上学，想不到今天返校了。
“我从没有暗恋过你，让开。”
“不嘛！那人家暗恋你好啦！你那忧郁的眼神，刚毅的短发，还有永远干净的白衬衣，还有你那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的模样，早就深深的印进了我的心底。像你这样优秀的男人，我又怎么会不喜欢呢？我爱你，请给我一次机会来证实……哎呀！”
柯明突然转身，已经把重心挂在柯明身上的李丽丽毫无防备的栽倒在地，即使如此，她仍不曾放弃，紧紧抱住柯明的脚踝，一脸哀求。
“别这样，就给我一次机会吧，他们说如果你不喜欢我，就要找几十个人**我，还要把我弄进窑子里卖。我害怕，他们说的出做的到，就给我一次机会吧！”
李丽丽脸上有泪，冲开厚厚的粉底，把黑色眼影向下蔓延到面颊骨，一眼看去如同骷髅。
真是红粉骷髅啊！
柯明边克制再次躁动起来的欲望，边看着李丽丽摇头。
“我记得被你找人殴打的那个同学疯了，现在还在精神康复中心治疗。你做那事时可曾想过会有今天？你要我给你一个机会，可你却不会想到，我给你一个机会的话，你就永远再没有生存的机会。我们都在挣扎着生存，但对于你来说，只要脱离他们就还有机会。你明白我说的了吗？”
柯明把李丽丽扶起，鼻翼噏动，贪婪的吸着透过粉底飘出的充满青春气息的血肉的气味，他的眼睛不知不觉中在变化着，渐成竖起的猫眼，瞳孔间散发着蓝色光芒，如妖。
李丽丽惊恐的张大了嘴，好半天才尖叫出声，他挣脱柯明的手，跌跌撞撞的逃离，好几次跌倒后校裙翻到腰上，几乎半裸，却毫无美感了。
“女人，也不过如此，全都是假象。”
柯明深吸一口气，再次压下对血和脑浆的渴望，舔舔嘴唇，向无处人走去。
绣城市公安局办公大楼，六楼档案室。
苏三五正在**他的新宠物，一只没有头的蟑螂。它在玻璃杯内壁艰难的向上爬行，却永远找不到出口，因为没有头的它永远都不会看到，玻璃杯已经变成一个完美的环，已无所谓上或下。
这个时候，苏三五并没看玻璃杯中的蟑螂，他正全神贯注盯着办公桌上的一个黑点，那只可怜的蟑螂的头。
“加油，你行地，如果你能控制你的身体，我就把你的头接回去。不，我给你换个更好的身体，螳螂怎么样？都是带个螂字的，算是半个亲戚。什么？要哺乳动物的？有难度啊？让我想想，让你寄生在哺乳动物的眉心怎么样？也挺威风。”
苏三五这么说时，办公桌旁的地面上传来一阵呜咽，他歪头看去，嘴里被塞了半只皮鞋的龙佐辉拼命的摇头。
“你想说话？”
苏三五不确定的问，然后恍然。
“噢，你想提醒我你就是哺乳动物！真难得，像你这么好心的使徒真难找，我得给你发朵小红花。不过别急，我先和蟑螂妹妹谈完再给你剪小红花。”
龙佐辉的躯体大开着摆成大字，只有头部还能动，他的脚上少了只皮鞋，此刻像墓碑般塞在他的嘴里。他的身边是散乱一地的档案资料，有几册封皮上打着X绝密的档案正自动翻动，就像有个人在极速阅读。
龙佐辉满眼是泪，不停的摇头。
“嗯？难道我理解错啦？真伤脑筋啊，可惜我还不会读心术。好吧，就让我听听你有什么话要说。”
皮鞋从龙佐辉嘴里飞出，带出几丝晶亮的口水。苏三五皱着眉头，像对此十分反感。
“真恶心！快说，完事我好把蟑螂妹妹的头接种到你眉头。”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只要别把那东西种我脑袋上，我就说。”
龙佐辉一口气说完，然后才感觉到唇间肿痛，牙齿好像也掉了几颗。但这些都不算什么，毕竟他还活着。
“噢？那你说说看，如果是真的，我就让蟑螂妹妹去见她的主。”
苏三五眼睛骤然变成血红的一竖，那瞳孔间的红芒雾般向外飘散，给人以极度危险的感觉。
龙佐辉咽了一口皮鞋味的口水，用极快的语速叙述他所知道的事。
“第六处的档案从来都不在公安局办公大楼，真正的总部在绣城国安特事科地下二百米的地方，所有档案都在那里，由一个人类掌管。第六处的核心人员都知道档案的位置，但即使是我们的头也从没见到过完整的档案。是人类，人类掌握着我们使徒的命运。”
苏三五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打了个响指，正自动翻动的档案全都停下。
“你是说，那个号称使徒墓场的特事科？”
龙佐辉想要点头，但这个简单的动作却无法完成，想要话说，那只该死的皮鞋又塞进了他的嘴里。
“真难办啊，蟑螂妹妹，你说我要不要一路杀上门去？怎么看都像是个陷阱啊！”
就在苏三五对蟑螂的头这么问时，玻璃杯里的蟑螂身子突然停下了，诡异的振动翅膀，断头处对着苏三五飞了起来。苏三五惊诧的看了眼蟑螂的头，又看了眼杯中飞起的无头蟑螂，好半天才回过神。
“真恶心，原来是个公的啊！”
苏三五手中突然出现一只皮鞋，重重的砸向桌子上的蟑螂脑袋，杯中的无头蟑螂顿时落下，失去了最后的生机。
办公桌旁，龙佐辉长出一口气，终于摆脱被蟑螂寄生的命运了。
“我也觉得，活着比什么都好，不是吗？”
苏三五弯腰看过来，血瞳中有不怀好意的笑。
“咱们不如这样，你替我去取档案，我就让你活。”
龙佐辉的脸暂时又变成一片灰暗，此刻他的嘴里没有皮鞋，可他却一句话也不想说。
因为有些事，其实比死亡更为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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