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透心凉
“门主应该就在附近，而且他会亲自出手把我带走。”小凤凰用力吸一口气道，“我的轻功是门主所授，我不过是学了些许的皮毛。”
“小凤凰，别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行不行！”戴果子大摇大摆的从门外进来，“顾长明，我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我站在街口吹了冷风又想了又想，还是不太明白，至少心口没那么堵得慌。这才一进门，家里又出事了。”
“我说的是实话。”小凤凰加重语气道。
“难道我上次说的不是实话，你不还怀疑我。”戴果子专门在这里等着她的话。
小凤凰一脸尴尬，上次是她心急没遮拦，果子怎么还记仇记上了。
“顾长明，本来只有我一个人焦头烂额的，现下看来，你也不会太平。”戴果子嘴角含着笑，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你说我们算不算难兄难弟？”
“不算，凤凰这边不算什么，我很快会处理好的。”顾长明一双利眼从后院由左至右扫了一遍，每处细节尽收眼底，“齐坤门的门主是有多空闲，大概是体恤我们最近太忙，省下我们的时间，不远千里从西夏赶过来，只为抓你回去。这种艰难之举，并非普通人能够做到，凤凰，那是门主，你是门下一个小卒，这样的话，谁能够相信？”
小凤凰在听他言辞确凿能够处理好的时候，心下宽慰，再接着听到后面的一番话，整个人当场愣住了。
戴果子才没有要记仇的意思，见小凤凰脸色愈发灰白，心下不忍，连忙打圆场道：“我可没说她撒谎。她不惜背叛同门，也是想要弃暗投明，怎么也要护着她才行。”
“凤凰，你当真不记得十二年前的事了吗？”顾长明忽然朗声问道，“十二年前立冬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你再尝试着回忆试试？”
“十二年前，她才多大！”戴果子是听不下去了，给柳竹雪一个眼色，让她赶紧的把小凤凰带走。这个顾长明到底是想把人逼到哪个死角里头去。
“十二年前，她虽然年纪不大，却应该是能够记事了，况且是这样的大事。”顾长明没有要放行的意思，反而踏前一步，握住了小凤凰的手腕，“我再提醒一次，立冬那天，下了百年一遇的大雪。洛阳城中，几乎是白茫茫的一片。栀子巷中，血迹斑斑，死了十七八个人，而你被压在一群死人堆中，侥幸保住了性命。”
这番话一出口，莫说是小凤凰了，柳戴两人皆是目瞪口呆。说顾长明对小凤凰这么好，肯定是有前因后果的，这才算是等到他肯开口吐出真相的一天，却是如此血淋淋的记忆。
“你是说，我们在十二年前见过，你还是你父亲救了我？”小凤凰有些目眩神迷的条件反射，顾长明说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变化成鼓点，敲击在她心口正中。她以为自己是第一次听到这些描述，然而心底有个地方又产生了共鸣，应和其中的每一句话。
“那是十二年前的第一次相遇，不是我救了你，而是你救了我。”顾长明眼睛眯了眯，本来还想再保留段日子的，没想到会在这样猝不及防的情况之下。
“你不是说我在死人堆中，怎么会是我救了你？”小凤凰越听越有些迷糊了。
顾长明好似刻意闭口不谈，挥了挥手道：“既然你想不起来，还是暂缓一时，以后找个更好的机会，我再原原本本的说与你听。”
“不行，你必须说出来，便是今日，便是此时！”谁也不曾看清这人本来藏匿在何处，后院虽然地方宽敞，他们毕竟有四个人，而且可以算是耳聪目明。被人悄然无声的潜伏在身周，毫无察觉。如果对方不是为了偷听，而是想要加害的话，四人中肯定有人逃脱不得。
顾长明脸上不见丝毫惊慌之色，虽然不能把人当场抓出来，他的敏锐直觉告诉他，齐坤门门主就在附近，甚至就在眼前。所以他抛出一个诱饵，等待着对方自投罗网。
“门主。”小凤凰整个人晃了晃，再次腿软到站立不稳，顾长明移步到了她的身后，稳稳的扶住了她的肩膀，掌心干燥温暖，毫无半分的动摇。
“你还敢喊门主二字，你不是为了一个男人背叛齐坤门，发誓再也不回来了吗！我派了多少人来抓你，你如今是有靠山的人，天不怕地不怕了。”齐坤门门主冷笑道，对顾长明毫无顾虑，伸手便来抓小凤凰的肩膀。
他眼前人影一晃，却是戴果子正好站在双方之间。门主看人极准，不过是一眼，便知戴果子没有多少本事：“就你这样也敢拦着我的路？”
顾长明的手依然搭在小凤凰的肩膀处，她的情绪很快被安抚下来。忽然意识到这是开封府是顾家，她根本不用畏惧眼前的这个男人。只要顾长明护着，对方不能再用各种手段折磨她，太多不堪的回忆如同打开的阀门如潮水般涌进来。
“我的头很痛。”小凤凰不由用手去扶，脑袋里有很多人拿着大锤在敲锣打鼓，震天的响。让她站不稳看不清，眼前一片模糊，“顾大哥，我的头要裂开了。”
柳竹雪毫不犹豫的抽出融雪剑，直指门主的咽喉要害：“你对她做了什么！是不是下毒了，赶紧把解药拿出来，饶你不死。”
门主对美貌的年轻女子稍微能客气些，啧啧做声道：“我是不是待在门里太长时间没出来走动，这世道都变了。一个个没多少本事的，敢用剑指着前辈了。”
“你也配！”柳竹雪被果子耳濡目染的，口舌之争不会落于下风，“谁又承认你是前辈了，要我说你不过是个只敢爬人家后院的宵小之辈。”
顾长明单手搂住小凤凰的腰，她前一刻还对他笑语盈盈，不过和门主打了个照面，变成如此惨状。他无心恋战，低声喝道：“果子，柳姑娘，都让开。顾家不是闲杂人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有人会留住他。”
随即，他又弯身将小凤凰打横抱起：“凤凰，你先别说话。他没有碰到你，应该不能给你下毒，我先送你进去休息。”
柳戴两人对视一眼，虽然不明白顾长明所言的留住他三个字是如何解释的，动作非常整齐划一。柳竹雪收剑，戴果子移步，硬生生腾空出一大块地方，把门主孤零零的扔在后院中央。
顾长明抱着小凤凰走了几步，听到身后有风声，显然是门主出手了。他连头都没有回，脚步走得更稳重。一记重击划破半空，向着门主的身形撞击而去。
门主不曾料得顾家后院还有机关设置，硕大的铁锤已经迎向门脸，速度又快又急。饶是他轻功极好，半路下腰身体几乎以一种弯成两截的姿势，勉强躲过。后脑勺同样又是一阵疾风。
柳竹雪从旁看得津津有味，虽然门主是铁定的对手，半空中的轻功姿态行云流水般。也难怪小凤凰年纪轻轻，轻功会这样好。要真算起来，门主应该是小凤凰的师父才对。只是这个师父和自家师父定远师太实在是天壤之别。
戴果子见到这样精彩的场面，哪里还迈得开腿。他就说顾武铎那样的人，从提刑司辞官下来，任上不知得罪多少人，父子两个却毫发无伤。原来顾家还有这样的秘密，顾长明隐忍不发，也算是一怒为红颜了。
门主被两柄铁锤前后夹击，躲得虽说有些狼狈，还是从缝隙中脱身而出。他见小凤凰疲软的趴在顾长明怀中一动不动，想要解释不是他动的手，又碍于面子说不出口。
顾长明同样没给他申辩的机会，他的头顶上一道雪练般的反光，足有儿臂粗细的铁笼从天而降，占地有半个后院大小，金钟罩一般把人囫囵扣在里面。一声巨响后，戴果子连声呸呸几下，铁笼太笨重，扬起的尘土把离得最近的他和小竹喷了满脸的灰。
“你以前没说过还留这一手的。”戴果子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追上顾长明，一低头见小凤凰的脸色，连忙压低了声音道，“她前一小会儿还生龙活虎的，这是晕过去了？”
“她说头痛的厉害。”顾长明对门主最多三分怀疑，只是此人的出现时间过于诡异，加上他心情原本不好，先把人扣押住了，回头再慢慢研究，“我怀疑和她忘记很多以往之事有关。”
“她这里有问题？”戴果子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壳，被追上来的柳竹雪拽着手腕拖走。
顾长明站定脚，缓缓转身道：“你或许知道她的病原，如果你想说的话，我可以放你出来。”
门主当场破口大骂，简直每一句都不堪入耳。他在齐坤门中作威作福惯了，重要的手下身上都有他种下的蛊毒，哪个敢如此对他说话。不曾想多年未到开封府，一进顾家，他觉得异常容易，很是嘲笑了一番。这么快风水轮流转，他成了笼中人阶下囚，还要被一个年轻人胁迫。
顾长明虽然在市井江湖走动，听到这些也是皱起眉头：“闭嘴。”
门主毫无悔意又是一通不重复的咒骂，顾长明不怒发笑道：“只以为你轻功不错，原来这些年的本事都练到嘴皮子上去了。让他闭嘴。”
最后四个字显然不是对着门主说的，门主心说不妙，近乎冰点的冷水兜着从头顶倒下来，人在笼子里，虽然想避开，又能避的开多少，七八成的冰水把人浇了个透心凉，再被西北风一吹，高手也在寒风中簌簌发抖。
“你没有听完我的话，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你的。正如你想听的那部分，我也会让它成为一个秘密。”顾长明撂下话，不紧不慢的离开了门主的视线，进屋把小凤凰轻缓的放下，着人立时去把太医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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