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遮天蔽日的雨幕中，有一道闷雷从远处滚过来。
轰隆隆的雷声，没有前两日的炸雷那般震慑天地，却震得贺云知如被定住一般，僵硬地站在窗边，呆呆看着面前的廉重夜。
廉重夜说他看到天下的百姓！
雷声已从头顶滚过，贺云知的神志也恢复了些。
他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男子。
修眉凤目，神仪明秀，虽只着普通的蓝色长衫，但负手立在窗前，垂眸俯视外面的天地，周身竟隐隐透出睥睨天下，心怀万民的王者之气。
电光火石间，一个名字闪过贺云知的脑海，他眼皮猛地跳动，声音也带着不可置信的震惊和颤抖：“你是？”
廉重夜微微侧过头，看着贺云知，平平地说道：“我是爱慕顾大姑娘之人，我仰慕她的为人。”
“见贤思齐，我希望我也能和顾大姑娘一样，担起应尽之责，做好应做之事。”
“贺大人，你不只是江映月的夫君，江侍郎的女婿，也是大周的臣子，百姓的父母官，你看看他们。”
廉重夜转头指着外面笼罩在风雨中密密麻麻的民宅，“如果大周的朝堂都是刘将军，江侍郎之辈，那大周的百姓，就如这风雨中的宅子，终有被淹没的一日。”
“贺大人。”廉重夜再一次转头正视着贺云知，“你苦读多年，横渠先生那四句，你应该烂熟于心，那是文人之责。”
“顾大姑娘身为女子，都能担起家主之责任，贺大人是青年才俊，也该担起文人之责，为生民立命。”
窗外的大雨一直在下着，吹进来的风裹挟着雨雾，扑在人的身上，凉意十足。
贺云知只觉得那股凉意直冲脑门，全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很多年没有人同他说过这样的话了。
百姓。
文人之责。
臣子之责。
“你是不是……”贺云知紧紧地盯着他，心底的那个名字在嘴边徘徊着。
廉重夜微微一笑，甩了甩手，把袖袍上沾染的雨雾抖落。
他再看着贺云知的时候，神情已转变，“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记得，我是陪伴顾大姑娘一生之人。”
他走回桌边，叫了一声：“九霄。”
九霄打开门，脸上带着痞气的嬉笑：“你们谈完了？居然这么安静？”
贺云知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廉重夜，极度的震惊让他没有注意到九霄话中之意。
顾雪甄进来，她看见贺云知愣怔地站在窗边，转头向廉重夜投去疑惑的目光。
廉重夜请她坐下，含笑问贺云知：“贺大人方才说的法子甚好，只是朝廷办事也是讲究证据的，单凭这张礼单，是指证不了江映月，还有江侍郎。”
他曲指点了点桌上的那份礼单。
“贺大人。”九霄走到贺云知面前，请他回到桌边坐下：“请您告诉我们，您计划如何做呢？”
贺云知转身，对上顾雪甄的目光，醒转了过来。
“廉公子说的没错。”贺云知提到廉重夜时，目光转了过去，神情有些复杂，“单凭这份礼单，是无法指证撼动江侍郎的地位，需要有人站出来指认。”
“沈老东家和沈大娘子是不可能站出来指认的，他们心心念念江侍郎帮沈家起死回生呢。”九霄摇头，“徐家也不会，但凭顾家指认，江侍郎大可说是顾家诬陷。”
“那日，是沈少东家来告诉顾大姑娘的。”廉重夜慢声道。
顾雪甄也想起了沈慕白。
贺云知说道：“若是沈少东家能站出来说，这些礼是沈家送给江映月的，这份名单就能动江侍郎了。”
“好，明日我就去找沈少东家。”顾雪甄道。
又一道闷雷从头顶滚过，隆隆的声响有如千军万马飞奔而来，又仿似汹涌的水流冲破堤坝，狂涌而出。
顾雪甄的心头没由来地颤抖，不安之感蔓延着。
廉重夜看了看天色，对她道：“天色已晚，我们回家吧。”
顾雪甄起身，心底不安让她恍惚着，脚勾到桌脚，身子晃了一下。
廉重夜就在她身边，长臂一伸，揽着她的纤腰扶住了她。
顾雪甄还沉浸在那股突如其来的不安中，没有留意廉重夜的手，站定身子后，直接往门口走去，廉重夜也跟了过来。
两人的举动落在旁人眼中，亲密而默契，宛如知心知意的恋人。
贺云知把茶盏中的冷茶一气喝完。
茶汤冷了之后，苦涩之味很浓，能压得下心中的酸意。
如果廉重夜真是那个人，顾雪甄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圣上对那个人穷追不舍，必要置于死地，顾雪甄跟着他，即便是逃脱江侍郎的迫害，往后也要面临圣上的追杀。
她的日子，得时时面临凶险，日日如履薄冰。
贺云知拿起茶壶，又倒了一盏冷茶喝下，苦涩之味在嘴里弥漫着。
她的人生，不该这么苦！
九霄陪着他坐着，没有说话，只看着他紧锁眉头，愁绪满面。
木梯那里想起急促的脚步声，竹风跑了过来，神情紧张：“大人，刘大人派人来告诉您，虎口坝决堤了！”
“什么？”贺云知猛地站起身。
虎口坝就是刘贤跟他提过的那场堤坝，他还想着明日过去查看情况。
“我这就去虎口坝，你回去让刘大人多派一些人过去，最好是有处置过水患的人。”
贺云知一面吩咐竹风，一面快步地冲向木梯。
“大人，天就要黑了，您现在过去，太危险了。”竹风小跑着跟在后面。
“我身为父母官，若是百姓遭遇灾难，我却因畏惧躲起来，还有何资格担得起百姓叫一声大人。”
贺云知走得极快，九霄追出来跟到木梯的时候，贺云知已出了店堂，登上马车，匆匆往城外赶去。
掌柜从楼下上来，对九霄悄声道：“主子方才离开的时候，留了一句话，沈慕白有危险，尽快去找到他。”
“沈慕白有危险？”九霄一愣，转瞬又明白了，对掌柜道：“照主子的话去做。”
贺云知的马车从城门出去后不久，有一队衙差也跟着匆匆出去。
守门的领队看着再无人出城，让士卒把城门关上。
士卒推着城门，刚关了一半，城外就飞跑奔过来一队人马，为首的人高呼着：“刘将军到，速开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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