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唇亡齿寒
顾雪甄一惊。
旁边的顾雪窈忙问道：“沈家出什么事了？上午我们在法云寺遇到沈公子，他还好好的，怎就突然出事了？”
许娘子道：“方才我让人送被褥去青龙峰，看见沈老东家带人去刺史府。我瞧着沈老东家神色不对，便去找他们家的李娘子打听。”
“李娘子说，前两日刺史大人请沈老东家去刺史府，让沈老东家鉴赏两只前朝的越窑荷叶盏托，沈老东家当下就慌了。”
“为何？”顾雪窈不解。
顾雪昭代许娘子答道：“前朝的越窑荷叶盏托是孤品，只有一个，若是两个。必定有一个是假的。”
许娘子点头，“二姑娘说的没错。刺史大人说另一个盏托是一个西北来的商人送给他的，还说是高价从朝中之人手里买到。”
“刺史大人问沈老东家，沈家送的盏托是哪里来的？沈老东家说是掌柜偶尔收到的，刺史大人让沈老东家回去问问掌柜。”
“沈老东家回来就问了收盏托的掌柜，掌柜当时也说是跟朝中的一个老内侍监买。”
“但方才，那掌柜突然去找沈老东家认错，说自己是从别人手中低价收到”。
“卖盏托的人信誓旦旦地说，是宫里的老内侍监急需用银子，所以偷偷带出来的，低价卖了。”
“沈老东家立刻带人和银子去刺史府赔罪认错了，沈家现在惶惶不安，连新正的宴席都撤了。”
顾雪窈听得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迟疑道：“沈家送了荷叶盏托，偏偏旁人也送了荷叶盏托，怎如此凑巧？”
顾雪甄放下碗箸，用帕子摁了摁嘴角，“不是凑巧，是有人给沈家下套了。”
年前沈慕白告诉她，晋州府陆记商行被人下套，一败涂地，只能转手卖给他人。
当时他们还感慨陆记大遭遇，没想到今日沈家被盯上了。
沈家被盯上，顾家能幸免吗？
“叫昆仑备好马车，我要见沈老板。”顾雪甄起身道。
顾雪昭送她到廊下，含笑望着她匆匆出去的身影。
长姐在意沈慕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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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雪甄到了沈宅外头，并没有进去，让人把沈慕白请出来。
沈慕白出来，面带愧色道：“顾大姑娘，实在抱歉，我家里出了点事，我父亲不许我派人去找灾民。”
真假盏托已是对刺史大不敬，沈家此时如何敢再做惹刺史不悦之事。
顾雪甄道：“不打紧，我再想法子就好了。我来是想问你，盏托之事，是真的吗？”
“你也知道了？”沈慕白有些惊讶，尔后又自嘲笑道：“看来我们沈家要成为江东府的笑柄了。”
顾雪甄眉头蹙起，“这个时候，你还在乎别人会不会笑话？这是别人给你们下的套！”
沈慕白脸上那点笑瞬间隐没，他沉默着盯着地面，半晌方道：“我们知道这是别人下的套，我父亲已在尽力弥补。”
“但这事一闹出来，日后别人若想为难我们，就会用以假乱真这个借口攀咬我们，不管我们有没有错，就先弱了几分。”
“我父亲担心开春后进贡的茶，会被人拿来做文章，所以新正后，我得去茶山盯着。”
“世伯思虑周全，保证进贡的茶无事是紧要的，你去茶山要谨慎着，凡事多留些心眼。”顾雪甄叮嘱他。
沈慕白打量着她的神情，声音里带了笑意，“你从未同我说过这些话。”
顾雪甄横了他一眼，“你想什么呢？我担心你们沈家，也是担心我们顾家。”
“晋州府的陆记已经换人了，今日你们沈家又中了圈套，焉知明日是不是到顾家。”
她长长叹了口气，“唇亡齿寒啊！”
沈慕白眼中闪过失望，旋即又恨声道：“也不知那人究竟是谁？要是让我查得出来，定要叫他好看！”
顾雪甄道：“此人是一定要想法子找出来，否则我们终将寝食难安，但眼下要先把这一关过了。”
她看见沈家的马车从远处过来，那是沈慕白的父亲回来了。
盏托之事不光彩，顾雪甄怕沈父见了自己难堪，与沈慕白又说了几句，就上了马车。
“大姑娘，我们回大宅么？”昆仑问道。
“去青龙峰。”顾雪甄往后靠着车厢壁，伸手捏了捏眉心。
沈家不能帮忙找流落的灾民，她只能再去找沈兴帮忙。
只是，沈兴到底是江湖中人，官府本就忌惮，若是因找灾民惹恼官府，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不如，她让家里的下人去找罢了。
但是，官府注意到顾家怎么办？
她捏着眉心的手指更用力了。
她为何要答应廉重夜做这些事？
这原本就与她无关，她让沈兴帮忙，已是尽了一份善心。
她便是就此撂开手，廉重夜也不能说她什么。
不做了，落得一身轻松。
可是，父亲当年为了那个秘密，舍弃前程，姨父为了廉重夜，搭上了全家人的安危。
若他们遇到今日之事，会不管吗？
马车在山脚停下，顾雪甄没有下车，昆仑也没有提醒她。
良久，车帘掀起，顾雪甄弯腰出来。
她刚下马车，后面就传来脚步声。
昆仑转过身子，挡在顾雪甄身前，望着来人。
是在法云寺认识的九霄。
他身后跟着两个下人，后面还有几个面黄肌瘦的灾民。
“顾大姑娘。”他已然看见顾雪甄。
顾雪甄从昆仑身后走出来，望着那几个灾民，“九霄公子，这是？”
九霄笑道：“我方才在城外闲逛，看见这几个灾民，想起法云寺收留灾民，我就带他们过去，住持说灾民已经转到青龙峰安置，我就带他们过来。”
他手里拿着一封信，举起来给顾雪甄看，“住持怕我说不清楚，还特意写了封信给沈当家。”
“顾大姑娘，你也要去青龙峰吗？”
顾雪甄脑中白光闪过。
九霄的身份虽还未清楚，但他出面找灾民，比顾家和青龙峰的人都合适。
即便是他真与朝廷有什么关系，这也是他自己善心所致，与她无关。
她脸上浮现笑意，“是，我表弟在上面，我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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