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会与我共进退吗
他们要离开的时候，顾雪甄叫住廉重夜：“廉先生，我有话想请教你。”
顾之寒会意，先离开了。
“表姐想问什么？”廉重夜温颜含笑。
顾雪甄盯着他的眼眸，“我想知道，廉先生从何得知朝廷的局势变化？”
“你不用跟我说什么知己知彼，我不是小寒。”
廉重夜眼中笑意加深，“表姐聪明，你是担心，我会变天吗？”
“是。”顾雪甄没有犹豫。
“那你觉得，这天下，该变吗？”廉重夜又问道。
顾雪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她是担心顾家诸人的安危，但她没有糊涂到辨不清是非对错。
这天下，确实该变！
可是……
她拿起茶盏想润一润越来越干的喉咙，端到嘴边，才发现茶盏是空的。
她心中本就混乱不安，面前空的茶盏更是让她焦躁，她哐地一声搁下茶盏。
廉重夜起身到茶几上，拿起温在温壶里的茶壶，过来给她斟茶。
“表姐，我同你说过，我只对我在乎的竭尽全力，皇权富贵，不是我在乎的。”
新注入的茶汤冒着白色的雾气，在顾雪甄面前升腾着，她隔着雾气凝视廉重夜。
他那双好看的凤眼在雾气出奇的清晰，清晰得顾雪甄能看到里头的温情和承诺。
雾气带着热意往她脸上扑，她被熏得脸颊发热，脸上的桃花癣又痒了起来。
顾雪甄往后避开雾气，也避开他温柔的目光，拿起茶盏就想喝。
廉重夜的手轻轻搭在茶盏上，“茶汤烫，过一会再喝。”
她放下茶盏，偏过头，用手往脸颊扇风，以缓解痒意。
廉重夜立刻道：“我回去给你拿点清凉的膏药过来。”
“不用，过一会就好了。”顾雪甄拒绝，又问道：“你还是同我说说，你是如何知道朝廷的局势变化？”
“小寒说得没错，确实是知己知彼。但这个彼，不只是那个人，还有朝堂上的人。”
廉重夜说着话，到茶几拿了个干净的茶盏过来给她，示意她贴在桃花癣处。
顾雪甄依言贴上去，瓷璧的凉意贴在发烫的脸颊上，痒意果然缓解了不少。
廉重夜继续道：“那个人要用新臣代替老臣的心意已定，在新臣进入朝堂之前，他会让朝堂更加动荡，争斗更加激烈。”
“皇后的父亲刘将军，淳妃的父亲礼部侍郎，他们两人的争斗，将会波及整个朝堂。”
“如果我猜得没错，淳妃会因为其父主持春闱有功，而晋升位份，如此，更有利于礼部侍郎对抗刘将军。”
廉重夜的声音陡然停下。
顾雪甄正在脸颊上慢慢滚动着茶盏，见他不语，遂向他看去。
廉重夜沉默了好一会，才低声道：“当初，我的母妃也经历过这些，所以，我能猜出朝廷局势的变化。”
顾雪甄的手停下，她抓着茶盏，心底酸涩。
皇宫里的人，看似荣贵至极，但谁又知道，眨眼之后，是不是性命不保，颠沛流离。
她慢慢放下茶盏，想安慰他，他却已先说道：“不过，我比许多人运气都要好，有很多人护着我，我活了下来，他们却把命折在那里头，就连想起他们，都只能偷偷地想。”
他的声音有些发梗，眸底泛着淡淡的红意。
说完，他又笑起来，“我又扯远了，我只是看到这些，想起当年事，表姐莫笑。”
顾雪甄不语，只看着他眸底的红意。
廉重夜有些窘迫，难得的避开她的注视，“我回去给你拿药吧。”
顾雪甄不再拒绝，目送着他走到门口，突然说了一句，“廉先生，你若有想做之事，我不会阻挠，只是请你尽力护好我姨母一家，还有我的弟弟妹妹们。”
廉重夜回转身，“那你呢？”
顾雪甄一时语塞，她确实从未想过，往后她会如何？
廉重夜向她走进一步，目光灼灼，“若我有想做之事，你会与我共进退吗？”
顾雪甄身子绷紧，收拢在掌中的指尖发凉，挤出来的笑干巴巴的，“廉先生说笑了，我不懂得你想做之事，又胆小懦弱，怎能与廉先生共进退。”
廉重夜定定看着她，片刻后眼中含了意味不明的笑，“表姐总是哄我。”
顾雪甄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觉得他的声音竟带着调笑和撒娇的意味。
好像，他们很亲密一样。
顾雪甄的脸上又发热了，她又羞又恼，“我几时总是哄你？”
廉重夜没有说话，只看着她笑。
外头响起沈雁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刻的暧昧，“大姑娘，门上小厮来报，说有人找廉先生。”
有人找廉重夜？
顾雪甄和廉重夜皆诧异地望出去。
来人很快就被带到偏厅，是廉重夜在青龙峰救治过的灾民，吴忧。
“你怎么过来了？”廉重夜让他坐下。
吴忧扯了扯身上已经穿了好些日子的衣裳，不敢坐在铮亮的红木椅子上，“贺大人给我们发放了盘缠，还有路上的吃食，说是朝廷发放赈灾的粮物到我们那边的州府，只要我们回去，就能领吃的，还能种地。”
“很多人都回去了，我家就我一个人，我不想回去。”
“廉公子，”他抬起头，巴巴地望着他：“我能不能和您学医术？您放心，我什么活都能干的，吃得也不多……”
“可以。”廉重夜没等他说完，就答应了，“往后你就安心跟着我。”
吴忧一下红了眼眶，跪下重重磕了响头，“多谢廉公子。”
“但此处是顾大姑娘的家，我得去同她说一声，如果她不同意你在家里住，你就在药馆住下。”廉重夜道。
顾雪甄听完吴忧的身世，颇为无奈的一笑。
顾家似乎成了当年那场争斗的善后之地，家里的秘密，廉重夜，如今又来了个吴忧。
廉重夜以为她不想有陌生人住进来，便道：“他可以住在医馆那边。”
“不用，就随你住在深柳居，我会让雪昭准备好一应物什。”顾雪甄道。
廉重夜向她郑重作揖示谢，带吴忧去了深柳居。
沈雁待他们离开，进来对顾雪甄道：“大姑娘，我有一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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