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算计
沈雁带着胡氏到顾雪甄面前，颇为无奈地道：“大姑娘，胡嫂子一定要来给您请安。”
胡氏向顾雪甄躬身，“大姑娘，这几日您身子不舒服，奴婢放心不下，一直想给您请安。”
顾雪甄含笑道：“胡嫂子有心了，现下我已经好了，胡嫂子可安心了。”
胡氏直起身子，瞄了几眼廉重夜，神情忸怩。
顾雪甄了然，对廉重夜道：“我想吃对面的烤栗子，你去帮我买点回来。”
“好。”廉重夜会意，又叮嘱她：“你身子尚弱，茶点容易积食，待会你不要吃太多。”
他言语间的细心体贴，顾雪甄没觉得有什么，亲自送茶点过来的掌柜却又多看了他几眼。
廉重夜下楼后，掌柜把茶点摆在桌上，特意把其中一碟放在她面前，“顾大姑娘，这是牛乳糕，您尝尝。”
顾雪甄正要拿起象牙箸，站在旁边的胡氏，已经拿起象牙箸，夹了一块放进顾雪甄面前的海棠瓷碟。
做完后，胡氏放下象牙箸，往后推了半步，笑道：“大姑娘没有带文心宝言出来，就让奴婢伺候大姑娘。”
顾雪甄笑了笑，尝了口，对掌柜道：“很绵软，喝完茶，再吃一口牛乳糕，甜味冲淡了茶的清苦，两者相得益彰，甚好。”
掌柜呵呵笑道：“我们少东家也是这般说的。”
他闲话了两句，就离开了。
顾雪甄请胡氏坐下，胡氏不敢。
顾雪甄笑道：“你不是有事要同我说吗，难道要站着说？”
胡氏这才挨着椅子边缘坐下。
“你来找我几次了，究竟想说什么？”顾雪甄径直问道。
胡氏也没有遮遮掩掩，急切地问道：“大姑娘，你是不是在京城看见什么了？”
顾雪甄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先把海棠瓷碟中的牛乳糕吃完，又喝了一口茶，才抬眼望着焦躁却又极力忍耐的胡氏，慢吞吞地问道：“我在京城看见很多，不知道胡嫂子想要问什么？”
胡氏犹豫了一下，咬牙道：“顾祥是不是，在京城有人了？”
顾雪甄反问她，“我听说，胡嫂子前几年想给顾掌柜纳妾？”
胡氏低下头，好一会儿才道：“我婆母已经六十多了，我得在家照顾着，还有几个孩子。他一个男人在外头，总得有人照顾，所以我才想着给他纳妾。”
顾雪甄道：“你既有此心，他便是在外边有人，你也是正室，你担心什么？”
“这不一样。”胡氏抬起头，红着眼眶，“我给他找的人，是我信得过的，不会害了我，他背着我在外边找，谁知道是什么人。”
“还有，我不是不给他纳妾，但他背着我找，瞒着我，说明他对我已有异心。我在家伺候他老娘，不能到头来还被他算计啊！”
胡氏落下泪来，声音也发抖了：“大姑娘，他在京城是不是有人了？”
顾雪甄夹了一块枣泥酥给她，“吃点甜的，这样就不会太苦。”
胡氏没有动，只看着她，眼中又滚落下两颗豆大的泪珠。
顾雪甄放下象牙箸，叹了口气，又沉默了一会，放低声道：“顾掌柜在京城有个外室，女儿九岁，儿子八岁。”
胡氏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尽，她两眼一黑，身子晃了一下，沈雁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肩膀。
顾雪甄继续说道：“我原也不知道，此次去京城，我阿娘让我去看看她以前用过的掌柜，没想到刚好遇到一个地痞要害那个掌柜，昆仑把他擒住，打了他，那人害怕，把顾掌柜的事也说出来，我才知道。”
“他瞒了我十年，我给他张罗纳妾，他说我照顾婆母辛苦，他怎会要其他女子伤我的心……”胡氏泪如雨下。
旁边桌的人好奇地向她们窥探着。
顾雪甄道：“我把那地痞带回江东府向阿娘赔罪，如今还关在家中，他比我更清楚顾掌柜的事，你若想知道，我让沈雁带你去问他，你若不想见也罢，此事我不会说出去，外人不知道。”
“我要见！”胡氏疾声道，她双眼通红，“我要看看，他还瞒了我多少事！”
顾雪甄向沈雁示意。
沈雁扶着胡氏起来，嘴里说道：“胡嫂子，你不要伤心坏了，你家大郎二郎，还有两个姑娘，还得指望你呢。”
“男人疼哪个女人，就会对谁生的孩子用心。”
胡氏一下揪紧沈雁的袖子，“怪不得……怪不得，那日你说……”
那日沈雁曾暗示她，京城有更好的先生，她家大郎为何不去京城念书？
沈雁扶着她往木梯去，低声道：“那外室的孩子，在京城不仅有好的先生教念书，还学如何打理生意，来日即便是考不上功名，他还能做生意谋生，顾掌柜是方方面面都替那孩子思量了，你也得帮你家大郎思量。”
顾雪甄目送她们下了木梯，喝了一口茶，吃了一块牛乳糕。
茶汤清苦，牛乳糕香甜，先苦后甜，恰如生活的滋味。
顾雪甄又夹起一块牛乳糕时，一碟新的牛乳糕突然放在她桌上。
顾雪甄抬起头，一个年轻男子立于桌旁，眉目秀澈，脸上带着笑，神采飞扬。
“沈老板。”顾雪甄忙放下象牙箸，待要起身。
他是清风茶馆的少东家沈慕白。
沈慕白早已坐下，挑眉笑道：“顾老板，去了一趟京城，回来就不认得我，要同我客气了？”
顾雪甄起了一半的身子又坐下，也笑道：“沈老板惯会说笑的。”
“怎么样？合你口味吧？”沈慕白问道。
顾雪甄知道他问的是牛乳糕，“甜而不腻，好吃。只是，我也吃不下两碟啊。”
“那就慢慢吃，正好我有些话要与你聊聊。”沈慕白道。
掌柜给沈慕白送来茶。
顾雪甄问道：“沈老板想和我聊什么？”
沈慕白道：“西北的陆记商行，换东家了。”
顾雪甄一惊，不可置信地追问：“晋州府的陆记？”
沈慕白点头。
“他们家的生意不是做得好好的吗？怎突然换了东家？”顾雪甄疑惑。
“我打听了几日，说是有人给他们介绍了便宜的货物，掌柜和伙计开始查过那些货物，皆没问题。”
“如此大概有半年时间，掌柜和伙计放松警惕，刚好有一个客人订了一大笔货，等货送到客人家，客人发现货出了问题，就去告陆记，陆记赔了不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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