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身败名裂
顾雪甄说的没错，在红宴请帖发出的次日，顾祥就来求见顾雪甄了。
顾雪甄在南偏厅见了他。
南偏厅的院落里，有几块山石，山石上放着两盆罗汉松，和京城店铺后院有些相似。
顾雪甄特意让人布置的。
顾祥到南偏厅的时候，顾雪甄正站在罗汉松前，用帕子细心地擦拭上面的叶子。
“东家。”顾祥深深地躬着身。
顾雪甄回过头，含笑道：“顾掌柜，有些日子没见你了。”
顾祥直起身子，凄然一笑，“小的如今担不起掌柜二字了。”
他许是生病的缘故，脸色泛青，嘴唇干得有了裂纹，但却很红，红得有些发紫。
顾雪甄轻笑，“你不是还唤我东家么，我不叫你顾掌柜，叫什么？莫非你只是嘴里唤我东家，心里却不当我是东家，所以才觉得担不起掌柜二字。”
顾祥一下就跪在地上，“东家，是小的错了，求您饶了小的。”
顾雪甄收回目光，继续擦着罗汉松的叶子，“你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是你说的，我算计你，你怎会有错？”
“是小的鬼迷了心窍，被夏嘉礼蛊惑，犯下了错事，辜负了老东家和东家的信任，小的实在该死。”顾祥涕泪纵横。
站在两侧的沈雁和昆仑，不约而同地翻着白眼。
顾雪甄觉得顾祥已无可救药了。
这个时候了，还妄图把罪责往夏嘉礼身上推。
顾祥还在那里哭着，“小的上有老下有小，都靠小的养活，求东家给小的一条活路。”
顾雪甄耐着性子，一叶一叶地擦拭着，“你家大郎聪明孝顺，他能养活你们的，你不用担心。”
顾祥静默了一下，抖着声音道：“小的在京城的孩子还年幼，没有小的照顾，他们怕是难有活路。”
松叶上的浮尘被擦去后，松叶苍绿油润，看着舒坦极了。
顾雪甄轻轻抬起一片松叶，端详着，“看来你很担心他们。”
“是，求东家给他们一条活路。”顾祥磕着头。
顾雪甄把帕子交给文心，又接过一方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垂眸望着跪在地上的人，“是你自己断了他们的活路。”
“东家……”顾祥抬起头刚要分辩。
顾雪甄打断了他，“你既知自己上有老下有小，知道京城的孩子离了你就活不下去了，你就该谨言慎行，而不是纵容私欲。”
“你和夏嘉礼密谋算计我，动我母亲亲手种下的罗汉松时，你没有想过他们的活路。”
“如今事情败露了，你就要我想着他们的活路，真是天大的笑话！”
“顾祥，不管是家里的孩子，还是京城的孩子，你心里都没想过他们，你想的只有你自己。”
“你今日来求的，不是孩子的活路，而是你自己的活路。”
“顾祥，你的路是你亲手断的，我不可能再给你铺路的。”
顾祥面如死灰，身子开始一阵一阵地抖着。
顾雪甄冷眼看着，“把他送回家去，别让他再吐血脏了我家的地。”
昆仑找来两个小厮，把顾祥抬了出去。
顾雪甄叫来冯平，“传话出去，顾祥知道大郎代替他来参加红宴后，来求我给他外室的孩子一点分红，我左右为难，顾祥就以死要挟我，把我吓坏了。”
顾祥在顾家已无容身之地，其他的商行也不敢用这等不忠之人，胡氏也和他翻脸，他所有的退路已断。
心灰意冷的人，容易走上绝路，她可不想为顾祥的生死担一丁点干系。
“我这就去安排。”冯平即刻应道。
顾雪甄再次打量那两盆罗汉松，根干苍健古朴，松叶油绿。
她满意地点头，对昆仑道：“把这两盆罗汉松搬到东侧院，让所有的掌柜都看看，顾家是如何起来，他们又是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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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宴如期进行。
顾家的红宴和其他家不一样。
其他家的红宴大多在岁除前夕举办，但顾成均说，掌柜在外一年，好不容易才能回家一趟，岁除前和新正，都应该陪伴家人。
所以他把红宴挪但年后，选个黄道吉日，设宴款待众掌柜，把上年的分红分给众掌柜。
众掌柜在新的一年刚开始，就收到银钱，是个好彩头，是以这个习惯就沿袭下来。
今年的红宴设在东侧院，顾雪甄如常坐在上头的主位，下面是四排几案，众掌柜各自按位置坐着。
往年靠着顾雪甄的是顾祥和王焕，今日顾祥的位置换成了顾家大郎顾旭。
许是第一次参加红宴，他很拘谨，手一直拿着酒盏，堆着笑，听其他掌柜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确实是有一句没一句，场面显得有些冷清。
顾祥阴谋败露后，众掌柜开始是指责和不耻，但回过味来，就后怕起来。
顾祥做下的那些事，若是其他人，恐怕会火冒三丈，跳着脚指着鼻子骂他。
但顾雪甄没有，她不动声色，就把顾祥弄得身败名裂，十几年的积累毁于一旦。
顾祥已陷入绝境，而顾雪甄还端坐在上首，神态平和地向他们敬酒。
众掌柜面上笑着，但内里一直紧绷，留心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唯恐犯了错，几时被顾雪甄暗地里对付都不知道。
顾顺和顾昌更是惶惶不安，全程不敢抬头。
顾雪甄拿着酒盅，转头望着放在身旁的罗汉松，笑道：“京城的店铺中，有我阿娘种的罗汉松，罗汉松坚贞不屈，我阿娘还掌管店铺时，她手下的掌柜一直谨记忠心，坚贞的规矩。”
“在座的诸位，是我父亲亲自挑选出来，接替原来的掌柜掌管店铺。”
“我父亲器重你们，我也相信你们能和原来的掌柜一样，忠心、坚贞！”
众掌柜听得后背又是一阵发凉。
顾雪甄这个时候提起各店铺的原掌柜，无非是在暗示他们，顾成均能换掌柜，她也能换。
他们忙站起来，向顾雪甄行礼表忠心，“东家放心，我等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顾旭跟着众掌柜起身，跟着他们表忠心，动作僵硬，有如提线木偶。
顾雪甄余光看着他，笑着将酒一饮而尽。
待众人坐下，顾雪甄看了冯平一眼。
冯平会意，举手击了一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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