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没心没肺
九霄笑着。
他坐在门边，望着外边落在地上的那团雪，皓白的雪落在他眼中，泛着冷光。
沈兴脸上的怒气一凝，想了想，道：“我不懂治国安天下，但为了震慑外敌，要自己的人死，这事办得不地道。”
顾雪甄看着九霄，“震慑外敌，只有这个方法吗？”
九霄把目光从那团雪移到顾雪甄面上，笑了一下，“我不知道，朝廷之事，只有接触过朝廷之事的人才懂，顾大姑娘若想知道，可以问问懂的人。”
顾雪甄觉得他这话在暗示什么。
她认识接触过朝廷之事的人，只有宋修谨和廉重夜。
宋修谨是御医，虽接触朝廷之事，但不懂排兵布阵。
廉公子是皇子，要学排兵布阵，也接触过朝廷之事。
要问，自然是问廉重夜。
可是，九霄不是才认识廉重夜吗？怎会知晓他的身份？
顾雪甄警觉起来，看着他的目光含了打探之意。
九霄眸光微闪，弯腰把火盆上的一根柴火往中间挪，起身拍了拍手，笑道：“听说顾大姑娘的姨父是宋御医，想必有些朝廷之事，比我们更容易问到。”
顾雪甄冷眼看着他这一番动作，笑不达眼底，“九霄公子对我，知道的不少啊！”
“我可不是故意打听，主要是这些时日不管在哪家食肆酒楼茶馆一坐，听到的都是你们顾家那个吐血的掌柜的事。”
“他们都说那个掌柜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算计顾大姑娘，顾大姑娘在宫里可是有人的。”
“宋御医服侍过先皇，如今又服侍圣上，他若是跟圣上说一声，那个掌柜只怕得满门抄斩。”
九霄笑嘻嘻地说着，带着往日常见的那点痞气，话里的真假让人无法分辨。
顾雪甄知道再问也是无益，淡声道：“他们说笑呢，我姨父不过是个御医，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暮色降临，寨子里的人过来请他们过去用晚饭。
沈兴和九霄在前面走着，顾雪甄和沈雁跟在后面。
顾雪甄问道：“我们的人跟着九霄，有查出什么不对劲之处吗？”
“没有，他每日去看了准备开业的店铺，然后就在城里转悠，要不就到青龙峰来。”沈雁回道。
“让沈当家留神他，我总觉得此人深不可测。”顾雪甄嘱咐沈雁，又问道：“顾祥的事闹得这么大，官府那边有人问过吗？”
沈雁笑道：“官府现在自己一堆麻烦事，哪里顾得上我们家这点芝麻小事。”
顾雪甄偏过头瞥了她一眼。
沈雁道：“岁除那晚，冯平不是说润州那边书生闹事，还闹出了人命吗？”
“新正后就有不少地方的书生说不再科考，我们江东府的书生也跟着闹起来，这些时日刺史大人忙着带耆老去劝说书生呢。”
“书生罢考，这是大事，通判大人临走还出这样的大事，只怕他也不舒坦。”顾雪甄道。
沈雁笑道：“他精着呢，一直称病，这些时日都没露过面。底下的人说，刺史大人天天都盼着新的通判大人来，好喘口气。”
“新的通判大人也是可怜，一来就要管这些麻烦事。”
顾雪甄道：“受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这事他该做之事，可怜也得做。”
“不知新的通判大人是谁，那日那个大人说是个年轻有为的大人，估摸着和时安年岁差不多吧。”沈雁道。
顾雪甄道：“应该是。”
沈兴在前面催促她们，两人遂掩下话头。
用完晚饭，顾雪甄说要走动走动，消消食。
廉重夜那边一直没有人来回消息，也不知他如何了，她的心一直悬着，想去看看。
“我正好想去看看廉公子，顾大姑娘，不如和我一起去，权当消食了。”九霄笑道。
顾雪甄不假思索的应了一声好。
跟他一起去，总比她自己去好，也不会让人多心。
天色已黑，寨子里照明用的火盆已点燃。
他们借着火光来到寨子边的小屋子。
门虚着，九霄过去推开门，顾雪甄迫不及待地望进去。
屋里和外头一样，只有燃烧的火盆，没有灯烛。
橙红的火光不甚明亮，但总归能看清屋里的一切。
廉重夜已醒来，靠着墙坐着，正慢慢吃着粥。
火光把他的脸映得通红，瞧不出是发热是否退了。
开门声让廉重夜抬起头，他看见门口的九霄，又淡漠地低下头继续吃粥。
倒很快，他又抬起头，急切地向九霄身后看去，看清那个身影后，他错愕道：“表姐……你怎么还在？”
“顾大姑娘担心您，所以留在山上。”九霄笑着，站到一边，让廉重夜能直接看到顾雪甄。
顾雪甄没有留意九霄意有所指的话，她仔细端详廉重夜的脸色，“你身上还发热吗？”
“刚才出了汗，这会子觉得松快多了。”
廉重夜的目光从火盆上直直地凝视顾雪甄，带着火盆中火焰升腾的热气，炽热滚烫。
“单单吃白粥，嘴里会不会淡？要不我让人给你拿点小菜来。”
顾雪甄记得自己生病那几日，嘴里淡的很，莫说白粥，精心熬制的羹汤喝着都没味道。
她也不待廉重夜回答，就让沈雁命人去拿小菜。
“有小菜。”石青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顾雪甄转过身子，石青拎着一个食盒走进小屋，从里头拿出两碟小菜摆在桌上，乐呵呵地说道：“二姑娘让人送上来的吃食，有小菜，二姑娘说廉公子连日辛苦，吃东西怕是没什么味道，所以特意预备了小菜。”
顾雪甄定定看了那两碟小菜，敛回目光，“还是雪昭心细，有她照顾廉公子，甚是妥当。”
廉重夜何其敏锐，已觉察到顾雪甄又在拉开和他的距离。
石青又端出一碗汤，继续没心没肺地说道：“这是二姑娘让人熬的鸡汤，廉公子吃完粥就喝点汤，补补身子。”
“廉公子好生歇息，我不打扰了。”顾雪甄颔首，转身离去。
廉重夜猛得咳嗽起来，手中那碗粥也滚落到地上。
“廉公子，您怎么了？”九霄拔高声量叫道，转头去看背对着廉重夜的顾雪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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