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一场情事结束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陆嘉辰毫无睡意，侧身给身边熟睡的小人儿掖了掖被角，独自一人下了床，到卧室外头的阳台上抽烟。
他烟瘾不重，跟奚榆在一起之后更是很少抽烟，怕会呛到她。但是今晚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来这么一支烟，才能勉强按压下内心的烦躁和悸动。
浓郁的夜色下，烟雾朦胧了他凛冽硬朗的五官。指尖的那一点猩红越燃越近，他却像是没有察觉一样，沉默地盯着虚空中某一处。
他在想奚榆住在俞婧家里的那两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汪俊梁是个人渣自然不用多说，汪昇对待继女肯定也不会有什么真心实意。而唯一和她有血缘关系的母亲，居然可以像陌生人一样说出那样冷冰冰的话。
虽然小姑娘的过去他是参与不到了，但是一回想起她也曾经害怕和绝望过，陆嘉辰心里隐忍了许久的戾气几乎就要突破禁锢的牢笼。
他这一站就是一个多小时，直到奚榆睡得不大安稳，窸窸窣窣地翻了个身，他才快步走回卧室，重新帮她掖好被子。
奚榆在睡梦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味，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就看见陆嘉辰那双熟悉的柔和眉眼正在眼前。
寂静的房间里，那双总是漆黑得让人看不清情绪的眼眸，第一次带上了难言的酸涩和疼惜。
“你去抽烟了吗？”奚榆小声地问道。
她知道陆嘉辰很少会抽烟，除非心情不好。
刚刚那场情事里她就已经觉察到了他跟以往不一样的情绪。以前他在床上再怎么坏，也就是喜欢让她娇娇软软地喊声【哥哥】，可是今天他是真真切切的，要把她逼迫到崩溃的尽头，以此来宣布他的主权。
陆嘉辰闷闷地应了声嗯，躺到她身后的大床上，从后面把人环在怀里，生怕自己身上的烟味熏着她。
奚榆低头看着他覆在她身前的大手，温热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他。
陆嘉辰没有吭声，反握住她的小手，粗粝的掌心摩挲在她柔软的手背上，像是戈壁上被风刮起的细砂。
他这一瞬的绝望和暴戾，被她丝丝缕缕的轻柔化解，全身心都依附在她娇小的身躯上。
陆嘉辰喉结滚动了几下，难耐地闭上了眼睛。他在心里说，
——榆宝，不许离开哥哥。
——哥哥没有你，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俞婧自从这一次出现在江大之后，就再也没有来江城找过奚榆了。
不过大概是心里有愧，再加上想修补母女之间的感情，她偶尔还会给奚榆发微信关心她的生活起居。
奚榆大多时候都不太回应，只有当俞婧问起奚怀的身体时，才出于礼貌和客气，给她平平草草地回复几句。
母女俩私底下的交流，陆嘉辰其实是知道的。但是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时不时地就要给小混蛋旁敲侧击，警告她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
奚榆觉得很是莫名其妙，她能有什么身份，不就是平平无奇混吃等死的大学生吗？
这年头的大学生也应该有优越感了吗？奚榆不太李姐。
陆嘉辰心里患得患失，又不想让小混蛋知道自己这么没出息地离不开她，于是只能对自己恨铁不成钢地，继续把没心没肺的小混蛋惯得一塌糊涂。
大二以来奚榆的课程更加多了，除了白天的8节课几乎全满之外，周二周三晚上居然也有公选课。
相比之下研究生一年级的陆嘉辰轻松得很，研究生英语他申请了免修，每周就只有6门专业课。
于是闲着没事干的大少爷把多余的时间都用来盯梢自己的小祖宗，跟个黏人的小媳妇一样，每天一下课就陪着奚榆去上生科师范的课程，甚至在奚榆的班上混到连教授都认识他了。
奚榆就这么被自己脸皮堪比墙皮厚的男朋友裹挟着上了大半学期的课，心里还十分感慨果然人的年纪越大就越发黏人。
...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在小打小闹中过去，直到元旦前夕，俞婧给奚榆发来信息，说是正好有生意在江城这边要谈，顺便过来看看她。
俞婧大概是怕她拒绝，还特意说明没有别的来意，只是想托她带点东西给奚怀。
虽然奚榆不愿意跟俞婧一起生活，但是毕竟是给过她生命，况且至少也曾经是父亲深爱过的女人，奚榆于是也就没有拒绝，并且晚上随口就跟陆嘉辰说了这件事。
陆嘉辰淡漠了哦了一声，也没说什么。第二天还亲力亲为地把她送到了吃饭的地方。
奚榆拉开车门准备下车，陆嘉辰忽然喊她，
“榆宝。”
奚榆弯着腰，探着个小脑袋，“嗯？”
陆嘉辰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语气温温淡淡地说，
“吃完饭别乱跑，喊哥哥来接你。”
“哦！”
奚榆听完他的交代，乖巧地应了声，正要关车门，又听见陆嘉辰开了口，
“别吃太晚。”
奚榆又应了声哦，觉得老男人现在真是又黏人又唠叨。
他这不是才23岁吗，怎么就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不过自己选的男人，跪着也要把恋爱谈下去啊...
奚榆心疼自己选男人的眼光一秒，然后冲他挥了挥手，转身朝俞婧发来的餐厅位置走去。
...
俞婧这次好像只是真的喊她出来吃个饭，全程话也很少，只是谈了谈她近年来的生活，又提起了奚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一切似乎都在朝正常的方向发展，直到俞婧把最后一滴红酒倒入喉间。她不急不慢地放下酒杯，姿态依然是一贯的优雅大方，然后才略带憔悴地开了口，
“榆宝，妈妈准备要离婚了。”
奚榆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望着她，手里的刀叉不小心磕碰到餐盘，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
她连忙把刀叉放下，却听见俞婧似是缓解尴尬般地笑了一声，安抚她道，
“你别紧张。妈妈就跟你说一下这件事。”
俞婧把垂落到额前的碎发轻柔地抚到耳后，声音很轻地继续说，
“离婚是早就有打算的，其实这些年我在汪家过得也并不好。”
俞婧的话说得很慢很淡，有点儿像是漫不经心地在诉说别人家的事情，可是却听得奚榆心里泛起一阵一阵的难过。
“当初让你忍耐汪俊梁，其实也是迫不得已的。你继父那个人心思很深，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自己人，我嫁给他那么多年，才从他手里分到11%的股份...”
优雅的女人就连哀伤的模样都是动人的，奚榆沉默地看着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涩。
“...妈妈确实自私，以为只要过了那几年，以后就不愁给你更好的生活，所以忽略了你那时候的感受...”
俞婧勉强地勾起唇角笑了笑，精致的面容出现了一丝动容，“没想到你会真的记恨妈妈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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