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因消息太过震撼。
因情绪太难以接受。
因事实太骇人听闻。
所有人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殿内一时只有老皇帝近乎疯狂的悲怆大笑,似困兽将苦痛压抑多年后终于爆发的怒吼,又像是孩子对父母渴望与怨怼的最真切表达,令听到的人无一不头皮发麻汗毛倒立。
……
许久寂静压抑的大殿里,才有人似喃喃自语地问出了声:“所以,现在该怎么办呢?”
一个问题把所有人都问住了。
是啊。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呢?
今日盛装赴宴而来,他们原是打算过完陛下万寿节后,就重新回归往日平静生活的。
但情势变化得实在太快了。
先是得知安州晋州两地惨遭夏军屠城,已经沦为人间地狱,始作俑者正是已宣布自立的义武王曲三……
紧接着又是知晓义武王乃是陛下人马,夏军能入安州晋州两地屠城,也是因了陛下的默许与应允。
而陛下之所以会做出这匪夷所思的事,则是因为他想要利用百万百姓血气为祭,引动龙脉入体获得长生。
还未等众人批判这荒诞言论,皇后娘娘又揭露出一个惊天大秘密。
陛下并非先帝血脉,身上并没有流着楚朝皇室的血,乃是偷窃了楚朝江山的窃贼与罪人。
……
消息实在太多太乱太令人应接不暇。
一些愚蠢心大者还在满面震惊,傻傻地张大着嘴巴,沉浸在方才骇然消息的震惊当中。
一些聪明老成的人已意识到了危机。
他们满面担忧地对视着,眼底里都是沉重与危机感。
不少人甚至汗毛都已经竖起来了。
知晓得太多,从来不是一件幸运的事。
正如皇后娘娘方才所说,老皇帝实在是个残忍嗜杀的人。
为了瞒住自己身世的秘密,这些年他双手染满了鲜血,几乎已经成了一个实打实的刽子手。
当皇后娘娘当众将消息抖落出来,给整个大殿的所有宾客知晓时,也就意味着所有人都有了被灭口的风险。
或许会有人说,这实在太过疯狂……
为了庆贺陛下的万寿节,京城但凡有些头脸的人家都来到皇宫赴宴庆祝了。
这一整个大殿的宾客,囊括了楚京城九成的宗室贵胄与得力朝臣,是如今楚朝朝堂大半壁江山。
更遑论还有那千名祥瑞老人。
老皇帝难道还能全杀了。
楚朝江山还要不要了。
但看着老皇帝癫狂般手舞足蹈的肢体,发红遍布血丝的眼睛,自始至终喃喃自语着的姿态,这些人并没有丝毫侥幸。
连百万百姓性命都说抛就抛……
老皇帝又何时在乎过楚朝江山。
一个疯子,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尤其一个掌握着天下权柄,拥有生杀予夺大权的疯子,永远都是最危险的。
若想要自保,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再拥立一个新帝……
然后问题就来了……
拥立谁呢?
原本这个问题是有着诸多备选答案的,譬如正在激烈夺嫡的三位皇子。
但如果老皇帝本就非楚朝血脉,他的所有皇子皇女自然也无楚朝血脉,没有楚朝皇帝继承权。
而且众人这时才猛然发觉,不知何时楚朝宗室里具有继承权的远方宗亲,竟都死的干干净净了。
仿佛被人刻意剥干净了枝丫的树干。
……
种种现实情况制约下,他们真的如被困住了双脚,想不出任何对策,毫无任何可做之事。
难道真的只能让老皇帝继续当皇帝?
一想到这里,这些人就清凌凌打了个寒噤。
不行,绝对不行。
“若是安南王尚且安好就好了。”
一名御史迟疑着喃喃道,“他可是先帝爷特地留书指定的继承人。当年未出事前,他的才智与聪颖都是楚京城内出了名的,足以胜任帝王一任。”
另有人跟着喃喃道:“莫说是安南王本人,若是安南王曾留下了一二子嗣,于此时的大楚皇室也都是一个慰藉。”
“实在可惜了。”
殿内一时静默。
众人都无话可说。
这实在是一句多余的感慨。
安南王作为先帝最看重的皇子,的确算得上德才兼备颇有资质,是绝佳的帝王之选。
可如今安南王已经傻了。
刚推翻一个疯子,难道他们还要再迎来一个傻子?
还有,安南王的子嗣?
谁不知道安南王一辈子未曾娶妻生子……
但一道声音忽然传了出来,带着一些轻轻的笑意:“好教诸位知晓,其实殿下是曾经有过子嗣的……”
众人都看向了说话的阿宝公公:???
作为老皇帝‘亲’弟弟,安南王自然也是被邀请来参加万寿节千叟宴的。
只是他神智如同孩童,此刻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正坐在角落处,用筷子夹着花生米玩,一副天真无邪姿态。
阿宝公公立在他身旁,朝众人礼貌地微微一点头,徐徐地继续道:“而且正如诸位所料,她现在还活着,还就在这儿。”
老皇帝:?
皇后娘娘:??
众人:???
终于忍不住了,郑王追问了一句:“敢问阿宝公公,王爷子嗣此时在哪儿,也好让诸位赶紧拜见一二。”
众人也纷纷跟着怀疑与起哄。
“对啊,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阿宝公公你可得让我们看到人。”
“真是想不到,王爷竟还有子嗣……”
“满楚京城也找不到第二人符合这描述啊?安南王府这些年竟将事情瞒得这么紧吗?”
……
在众人疑惑的追问中,阿宝公公含笑扭过了头,目光落在了穆十娘的身上,徐徐地喊出了声:“穆姑娘?”
王炽青:???
楚御珩:????
所有人:啊?????
一瞬间,所有人都当场呆住了。
“我?”仿若被人突然敲了一下脑门,而满脸问号的小猫咪,穆十娘用手指指着鼻子,绝色面庞首次出现了呆滞与茫然,“阿宝公公,你的意思是我是王爷子嗣,是楚朝皇室血脉之女?”
在所有人好奇目光里,阿宝公公朝穆十娘微微弯腰,恭敬行了一礼,含笑点头道:“是的,郡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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