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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 何德何能


天色骤然阴沉下去,似乎一场暴风雨即将降临。

地牢中,传来了鞭子破空的声音,接着便是哗哗的泼水声。

姬以羡从痛中苏醒过来,他狼狈的睁眼,入眼的便是沈家大公子沈裕的身影,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看向敌人的凌厉,并不像沈澈般,恨不得将他撕了似的。

沈家的这三位,他全都见过了,除了沈二,其余两人都好打发的很,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缠,特别是沈三,他的眉眼像极了暖暖,就是性子太暴躁了。

听说,他们是同胞姐弟,真不明白明明是同一天出生的,怎么性子差别这般大?

他垂头无力的一笑,迎来沈裕例行公事的审讯。

不过还没问到几句,沈裕便拧着眉头,指着他身上的伤问道:“昨儿谁来过?”

守卫老老实实的答道:“二公子。”

沈裕皱眉,又道:“你给二公子传个话,临渊世子是父亲指明要的人,活的,明白吗?”

守卫想着昨儿沈澈对姬以羡下死手时,那咬牙切齿的样,守卫觉得就算这话准确无误的传到了沈澈的耳中,他会不会收敛,也是一个字,悬。

见着姬以羡被绑在那有气无力的,只差没死,沈裕难得大发善心的一挥手,寻人给他找了一个大夫,替他将身上的伤给瞧了瞧。

替他瞧身上伤的是沈家的府医,是个模样俊秀的青年。

与他一起来的瞧伤的还有沈家的老三,沈阑。

其实只要沈阑那个暴脾气不出现,当他居高临下的,用那双眉眼冷冷淡淡的瞧着人的时候,是最像的。

就如此刻。

他双手抱着,身子倚在污浊不堪的墙壁上,眉眼讥诮的看着他:“哟,还真是皮糙肉厚的。”

姬以羡舔了舔已经干的裂开的唇,没说话,缓缓地将眼睛闭上。也不知沈阑这厮是不是故意的,那药十分刺激伤口,刚敷上去,就疼得他出了一身的汗。

青年故意的用手在伤口上按了按:“还行,死不了,大公子就是喜欢大惊小怪的。”

“大哥就是这样,我都习惯了。”沈阑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呵欠,“你在这儿瞧着便行,我回去补个觉。”

“还有。”走了几步,沈阑又倒了回来,裂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别弄死就行。”

青年回头一笑:“你放心吧,这些分寸我还是有的,再言二公子叮嘱过的。”

沈阑听后,便十分心满意足的走了。

等着那道脚步声彻底消失后,青年也不顾面前的草垛上有多脏,直接就盘腿坐在了地面上,与姬以羡四目相对:“许是需要我先介绍下,想必像我们这种小人物临渊世子也不识得。”

“我名义上虽然是沈家的大夫,可我很少会为沈家人瞧病,我可以说是我们姑娘一个人的大夫,我叫闻末。”青年低头,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过,“几日前,我们姑娘突然传信给我,让我好好照顾你。”

“你可知,在这封信之前,我已经有一年多没有我们姑娘的消息了。”青年,也就是闻末低着头,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分毫的停止,“你说,你是何德何能啊?竟然能让我们姑娘冒险这般做?”

见着姬以羡不理他,闻末继续激道:“一个废物?”

姬以羡气若游丝看着他:“暖暖?”

闻末微笑,可下手的时候却是毫不客气的:“我们姑娘的闺名,也是你能叫的?”

半个月后,姜嬛带着玉祁和庭凛日夜不休的赶到了云州。

比起长安而言,云州可以说算是她的天下了,没人比她更熟悉云州的布局,她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便找到了大燕铁骑藏身的地方。

不是她说,她是真的觉得炽夜他们太自信了吧,竟然藏身的地方,同沈府差了不过一条街。

古话说的还真没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管是她还是沈澈估摸着都想不到炽夜他们竟然这般大胆。

姜嬛笼着黑袍走进去的时候,便问道:“傅三公子不在吗?”

“傅公子对沈家来说,就是化成灰也能认得的存在,再加上傅公子又不会武功,到时候若是逃跑,不太方便。”炽夜道。

“你们想得倒是挺周全的。”姜嬛道。

炽夜微微点头:“不过这次属下听说,主母是没有带太子殿下为您准备的人,带的是玉祁公子几人?”

“你们如今都快成困兽了,消息竟然还能这么灵通吗?”姜嬛扭头看了他一眼,又道,“你觉得玉祁和容陵江行他们相比,谁会成为我的累赘?”

这话姜嬛问的是毫不客气。

炽夜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虽然姜嬛这嘴有时候焉坏焉坏的,可说的却也都是实话,换成是他,他也愿意带玉祁来,而不是容陵或者江行几人。

“你们主子被捉进去多久了?”

炽夜道:“少说也有二十来日了,若是世子妃再不来,属下们已经决定强闯沈府了。”

“我已经让玉祁去打探了,先等等消息再说吧。”姜嬛停住了脚步,转身望向如今日光明盛的庭院。

听见她的话,炽夜叹道:“属下们又何曾坐以待毙,只是这个沈府就像个铁桶般,根本没有半分缝隙,就算偶尔有人进去了,也再也没有出来过。”

“我知道了。”姜嬛点点头,“我也去沈家附近转悠转悠吧,说不定还能抓住一个机会了。”

说完,也不过问炽夜的意见,转身便出了门。

时九从梁上跳下来,他眯着眼看着姜嬛的背影:“你不觉得咱们这位主母对这儿好像很熟吗?”

炽夜也有几分担忧的看向了时九:“可事到如今,我们还能怎么办?”

在离沈府不远处,便有一座茶楼。

茶楼中三楼的某一处雅间,窗扇对着的便正好是沈府的大门。

姜嬛过去的时候,玉祁正慢悠悠的同庭凛一起磕着瓜子,听见她的声音,也只是懒洋洋的回了头,说道:“今儿是沈阑那小子在。”

“阿阑。”姜嬛颔首。

玉祁挑眉:“那小子最听你的话了,可要我去将他找来,你们姐弟俩叙叙旧?”

“我们来这里是救临渊的,其他的事,你就别招惹了。”姜嬛目光落在沈府的牌匾上,有种说不出的死寂。

玉祁冷笑:“你还真想救?”

“你知不知道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是个什么样的机会?你若是真的救了他,那和放虎归山有什么区别?”

姜嬛淡淡道:“最后一次。”

“对你而言,是不是只要碰上了姬临渊,什么都可以是最后一次?”玉祁厉声指责。

姜嬛不为所动,她从来都是这样固执的人,认定的事,不管是要耗费多少的力气,她都会做到。

见着她这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玉祁是气得不打一处来,他现在真的很想将人用绳子绑着,直接往自己大哥的面前一扔,然后利落的将姬以羡那小子给处死。

可是,上述的事情,不论是哪一样,他都无法做到。

玉祁深吸了一口气,背转了身,他双手撑在窗台上,看着庄严肃穆的沈府,语重心长的开口,可刚刚才吐出一个字,庭凛就毫不留情的打断他:“主子已经走了。”

“嗯?”

其实沈府并非真的是铜墙铁壁,作为沈府的主人,她比任何都要清楚沈府防守最薄弱的一处到底是在哪,不过这一处,却是万不可能将炽夜他们带来的。

姜嬛全身笼在黑袍中,面无表情的从一处矮墙上翻进了沈府中。

刚一落地,姜嬛便觉得全身都松懈下来,这里是她的家啊!

一回到这儿,就好像在肃州长安过往的那些年月,全然不过是一场梦境罢了,如今梦醒,她也就该回来,安安分分的做沈家的姑娘。

至于其他的事,也不过都是痴心妄想罢了。

这里的一草一木,她就算闭着眼都能摸清它们所在的地儿,更别说是去地牢中救一个人。

姜嬛翻进了府中后,便将身子藏匿在了墙角那,如今既然在府中不是沈澈,那就好办多了,至于地牢的钥匙和令牌,她打算去沈阑那摸来。

打定主意,姜嬛也不在耽搁,直接便翻去了沈阑的屋子中藏好,如今这个时辰,那小子大多数都在练武场中找人陪他练武,回来之后一般都会喝茶然后沐浴。

姜嬛摸着袖中藏着的迷药,指尖一颤,心下觉得自个颇有几分对不住这小子,若是被他知道,指不定还要如何同她大闹一场,断绝姐弟情谊。

她在心中觉得自个愧对那小子,可到底还是找去了沈阑的屋中藏好,掐准时辰,将那迷药一包都抖在了沈阑喝得茶水中。

没多久,廊下便传来了一道极重的脚步声,接着便是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的声音,姜嬛悄悄地支头看出去,就见多日未见的弟弟,满脸是汗的将剑搁在桌子上,抓着面前的茶水咕噜咕噜就灌了一肚子。

喝完,沈阑将茶盏放下,接着便将外裳解开,随手在一旁的凳子上,抬脚便往内室走去,可没走几步,沈阑突然就觉得头晕目眩的,忙不迭的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柱子,他心中直觉不好,刚要叫人就觉得自个颈后一疼,在然后半分知觉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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