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还是我自己来吧。”宋子逸被呛得咳嗽几声。
浓浓的苦味在口中蔓延，再这么一勺勺喝下去，他感觉自己舌头都要苦麻了。
长痛不如短痛，他抢过秦九手里的碗一饮而尽。
刚将空着的药碗递给赵明心，他抬起头就见坐在面前的秦九脸色不对。
昳丽的女孩双目呆滞，娇唇紧抿下沉，浑身笼罩着低气压。
她幽幽开口：“你在嫌弃我。”
“小九，我没——”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宋子逸愕然失色，连忙出声想要安抚。
秦九腾地一下站起来，将手里捏着的白瓷汤匙狠狠砸向他，宛如魔怔一般拔高声线：“你也跟他们一样嫌弃我是个废人！”
“你也和他们一样！”她扑向宋子逸，伸手去抽他打他。
“小九，我是阿逸啊，我是爱你的阿逸啊，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
宋子逸胳膊上缠着的绷带又渗出血来，他嚎叫一声，试图让她恢复清醒。
秦九却好似将自己封闭在小世界里，自顾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赵明心愣了愣，听到宋子逸的惨叫，才慌忙抱住她：“小姐！”
她刚被招来秦家那会儿，管家就特意提醒过，不能让秦九受到刺激。
听秦家老佣人说，秦九遭遇那场车祸后失明，精神受到极大打击，脾气也变得十分暴躁。
刚开始时，还有过精神失常的情况，只是后来没有再复发过。
没想到她会突然失控的赵明心，也被打得措手不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宋子逸为躲避秦九，他抱着受伤的胳膊，一个翻身从床上跌下来。
只感到全身都在痛，尤其是左肩，他现在胳膊都不敢动一下，感觉整条手臂都像是要废掉一样。
秦九和赵明心一起摔在床上，她还处于疯魔状态，不断挣扎着。
她怎么着也是主人家，赵明心身为小保姆，不敢伤着她。
要是不小心让她受伤，自己必然会是被赶出去的命运，那样只会破坏他们的大计。
所以她生生挨了秦九几爪子，脸都被她指甲刮出一道血痕来。
还是宋阳枫来得及时，他将秦九抱在怀里，柔声安抚：“小九乖，没事了没事了，有宋叔叔在。”
听到熟悉的声音，秦九才冷静下来，安静的靠着他。
“宋叔叔？”她眼角淌出两行泪珠，委屈的趴在他怀里哭。
宋阳枫抚摸着她的背：“是我，我在。”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冯素莲在管家的陪同下赶过来，看见放声大哭的秦九，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秦九身上，只有赵明心将一脸痛苦的宋子逸扶起来。
如同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秦九揪着宋阳枫的衣服，在他怀抱里陷入沉睡。
冯素莲摸了摸她的脑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心疼的叹了口气。
目光瞥向站在一边的宋子逸，她眉头紧皱神色不虞。
不用想也知道，小九突然这样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其中必然跟这小子脱不了干系。
真将小九交给他，教她如何放心？
示意宋阳枫将秦九抱回房间，她又让管家去将张医师请来给宋子逸重新包扎伤口。
“明心你跟我来。”走到门口时，她看了眼赵明心。
宋子逸看向左肩再一次崩裂的伤口，咬紧了后槽牙。
低声咒骂了声：“该死的。”
心中积了层压不下来的郁气，让他对秦九越发厌恶。
宋阳枫将秦九动作轻柔的放在床上，正要离去时，秦九突然抓住他的手。
“宋叔叔。”她睁开眼望着天花板，目光依然呆滞。
宋阳枫坐在床边：“嗯。”
他回握住她的小手，仿若一位慈爱的长辈般，声音柔和的开口：“小九有什么心事可以跟宋叔叔说。”
秦九沉默半晌后才轻启朱唇：“是我害死了爸爸妈妈对不对？我是个灾星……”
“不然为什么他们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活着……”
她睁着双空洞的眼眸无声落泪，晶莹的泪珠划过眼角，隐没在她蓬松的卷发里。
芭比一样甜美的女孩，周身弥散着老人垂暮般的死气，恍如丧失了所有生机。
宋阳枫忽的想起曾经，小姑娘睁着双灵动的大眼睛，撒着娇求他瞒着父母偷偷带她出去玩的画面。
他那尚未完全泯灭的良知颤动了一下。
“小九怎么可能是灾星，小九是上天送来的福星才对。”
秦九情绪仍旧萎靡：“可我是个瞎子，是个废人，也是奶奶是大家的累赘。”
“没有谁觉得你是累赘，老夫人最大的希望，是小九能够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宋阳枫将她的手放进薄被里，她却固执的握紧了他的手指。
“宋叔叔，其实我怕黑，好怕好怕。”她眼里没有半点神采，只那苍白羸弱的面容上写满了恐慌。
男人心底柔软的一角仿佛被什么碰撞了下，他神色间多了抹动容。
她明明很怕黑，却只能生活在没有光明的世界里。
将她被泪水打湿粘在侧脸的头发拨开，他语气极致温柔：“小九一定会好起来，等你好了，叔叔就带你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真的吗？”秦九木然的面容多了几分鲜活，她欣喜开口，“宋叔叔不可以骗我。”
“当然。”宋阳枫勾唇。
她朝他伸出小拇指：“那我们拉钩。”
宋阳枫勾住她的手，脑海中浮现往日与她相处的画面。
他记得那时候的小姑娘才十二岁，因为蛀牙被父母勒令不许吃糖。
偷吃糖果的她被他发现，也如现在这般，跟他拉钩要他替她保守秘密。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记忆中小姑娘清脆软糯的声音与现在的她重叠。
宋阳枫生出些不忍，又被吞下秦家的野心覆盖。
想要得到整个秦家，就不得不从她身上入手。
他想，或许在自己拿到想要的一切之后，仍然可以像现在一样宠着她，让她继续享受秦家大小姐的生活。
“睡吧。”他替秦九捻好被角。
秦九乖乖点头，而后蓦地问他：“宋叔叔可以给我一个晚安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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