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不敢想象这种画面一分一毫
他上下划着聊天记录，听着贺晴呜呜咽咽地解释。
“我没想害她，我只是……看不惯她而已。她又漂亮又努力，所有人包括温老师都喜欢她……我们、我们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让她不要那么嚣张……”
“叶欢买通了两个在道上混的，我偷了我妈的钥匙，让他们趁天黑潜入到电视台，在舞台上做点手脚，给她点教训就好……我们真没想过要害死她！这些真的不关我的事……你要找就找叶欢和那两个混混吧，求求你了……”
“而且，我一直喜欢你……你能不能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放过我……我真的、真的……”
还未等她说完，喉咙一紧，贺晴直往上翻白眼，再也说不下去。
“你放开我女儿！你快放开她！”宣雅趴在台阶上求他。
封执野皆充耳不闻。
他只想弄死她！
彻彻底底地弄死她！
将一切伤害小宝的人都弄死！
他不敢想象，如果当时他没有发现异常第一时间冲上去推开小宝……
那见到的会不会是被砸的面目全非的她。
他不敢想象这种画面一分一毫。
喉间的酸涩情绪挣扎着要喷薄而出，他的双眼发红发烫，里面布满血丝，两天两夜没合眼的他直需一个宣泄的出口。
就在贺晴感觉快窒息昏过去时，一个不合时宜的铃声响起。
是封执野的手机。
他踢飞贺晴的时候，手机掉在楼梯上。
宣雅看了眼，来电显示是红毛。
她当机立断按下了接听。
红毛急切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在死寂的客厅里炸响。
“野哥，你在哪？你快回来吧，昭昭妹妹醒了……”
持续加力的手掌一顿，在红毛的持续输出中，封执野的理智回笼。
他的眼神渐渐清明，暴戾之气转瞬退去，手指一松卸了力道，将贺晴扔在地上。
她像濒死的鱼嘴巴一张一合，迫不及待地将新鲜的空气吸入胸腔，又猛烈咳出来。
每一声咳嗽伴随着呼吸的剧痛，这种痛直击灵魂，让她永远忘不了这一刻。
转过身，不再看倒在地上的一家人，封执野捡起手机往外走，发了叶欢家的地址过去。
在此起彼伏的谩骂声里，门外响起了警笛声。随后警察下车，跟在后面的是红毛和瘦子的桑塔纳。
而在闪烁的红蓝交替灯中渐渐远去的是一辆黑色川崎。
十分钟后，黑色川崎停在一栋居民楼下，径直去了五楼。
不一会，瘦子开着桑塔纳来了。红毛下车后腿都软了，瘦子开车太快，他隔夜饭都快吐出来。
瘦子在楼道里喊，“野哥……你在哪啊野哥……”
喊了一遍他就住嘴了。
夜深人静的，踹门声尤其响亮。
两人循着声音跑向五楼，刚到就被封执野散发的戾气吓得血色全无，更别说缩在一起的叶欢一家。
封执野像是求证般，一家家走过去，只为了问清答案。
像是自虐一般，一遍遍将结果刻在心里。
万般庆幸又万般后悔。
后悔因为自己的疏忽造成的后果。
红毛和瘦子跟在后面，本担心封执野控制不住脾气，结果自个被吓得噤若寒蝉。
天亮时，封执野回到医院。
瘦子看着男人发红的眼眶，劝说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算了，让他去吧。
得让他亲眼见到才放心。
轻轻推开病房的门，在床边看到趴着睡的杨英，封执野不忍吵醒她，轻手轻脚在椅子上坐下。
杨英还是被椅子移动的声音吵醒了，眼前模糊的她过了好一会才看清，“小野，你来了？”
封执野搓了搓手指，“嗯。”
杨英给顾昭昭掖了掖被角角，“昭昭昨天半夜醒了，没看见你，还找你呢。”
喉头涩得发紧，他垂着脑袋，一贯的痞气骄傲被砸在地上，“阿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我绝对不躲。”
杨英看着面前颓丧毫无生气的人，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这事无论如何都迁怒不到他身上。
她叹了口气，一夜间仿佛老了十岁，“小野啊，昭昭从没怪过你，我又怎么会打你骂你。”
“应该是我们祖孙两谢谢你，要不是你反应快推开昭昭，她现在恐怕……”
死一般的沉默。
杨英揉着腰，她长时间坐着，腰早就扛不住了。
“阿婆，你先回去吧，我来守着昭昭。”
“没事，我想多陪陪她……”
“阿婆，”封执野却态度坚决，“你的腰伤得贴药膏，这样，我让红毛和瘦子上来，让他们陪你去买药。”
杨英苍老的眼看了顾昭昭一眼，知道自己在这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让小辈担心，便应了声好。
红毛和瘦子正在包子铺买早饭，接到封执野的电话，赶紧带了早饭上来。
他们走后，病房里霎时静下来，只余下雨丝飘打窗户的嘀嗒声。
封执野漆黑眼眸里只余下安静得毫无生气的小姑娘。
或许是失血过多，顾昭昭的脸色白的可怕，就连平常水润的嘴唇都干涸起皮。
他取了棉签沾了点温水，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她的唇瓣上。
他动作轻巧专注，等擦拭了四五遍后才放下棉签。
盯着小姑娘的脸，他后知后觉地浑身发寒，他终于确信她还好好地在他身边。
医生查房时，顾昭昭清醒过来。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寸头、温和的双眼、唇线抿直，一脸关切。
长时间的昏睡让她脑筋转不过弯来，直到那道低沉沙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昭昭？”
顾昭昭眨了眨眼，闻着熟悉的消毒水味道，记忆纷至沓来。
她冲他温温柔柔地笑，“阿野，谢谢你。”
一滴泪水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顾昭昭低头看，眼眸里闪过震惊。
她见过无数个不同的封执野，偏执的、狂妄的、野痞的、耍赖的、温柔的，从没见他害怕过。
但这确实是封执野的眼泪，他偷偷哭了。
封执野眼里的红血丝交缠，化成无尽的悲伤和担忧。
“你不怪我？”
顾昭昭觉得心被抓着疼，她嘴唇很干，声音依旧轻柔，“为什么要怪你？你不是救了我吗？你看，每次我有危险，你总第一时间来救我……你是我的保护神哪。”
“我哪好意思怪保护神呢，也太厚脸皮了吧。”
喉间哽得难受，他紧紧抱住她，像抱着失而不得的珍宝一般，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以后……不会再让你发生这种事。”
这像是承诺，更像是在心里发的毒誓。
医生又安排她做了全身CT，手臂上的划伤细养的话不会留疤，最担心的还是倒下去的瞬间脑袋有没有受伤。
幸好检查结果是好的，众人终于放下心来。
下午，顾昭昭喝着杨英送来的骨头汤，红毛和瘦子都来了。
这两人跟着折腾了一天一夜，回去补了觉才有精神来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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