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求求你们救救她
顾昭昭在决定去医院的路上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陌生号码。她没有犹豫就接了，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昭昭？是昭昭吗？我是邱婶，听得到吗？”
邱婶一向温柔和善，做事不疾不徐，对顾昭昭喜爱有加，从没有这般急切地说过什么话。
顾昭昭连忙回答：“是我，我是昭昭，邱婶你先别急，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昭昭！你快回来吧，你家出事了！你奶奶她……”
后面的话顾昭昭没听清，脑袋一沉，满脑子都是电话中的哭喊声、求救声和噼里啪啦的声音。
整颗心如坠冰窖，她扭头往家的方向跑去，慌乱之中连闯了红灯都没发觉。直到跑到了斑马线中央，疾驰而过的汽车被她逼迫地停下，狂按喇叭，她才从惊慌中反应过来。
一司机离她最近，脑袋从车窗里伸出来，指着她怒吼，“没长眼睛啊！要寻死滚一边去！大半夜的还不安生！”
顾昭昭似充耳不闻，缓过神来后继续往家的方向跑。她甚至连打车都顾不上。还是路边上一老奶奶看她神情不对，拉住她问了一句。
这一问顾昭昭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我家出事了，我奶奶一个人在家，我得赶紧回去。”
大年三十家里出事，换做谁都骂不下去。老奶奶当机立断让她上车。
“小姑娘你坐好，我让我女儿送你回去。”
她们应该刚从河滩边回来，老奶奶的女儿扶着顾昭昭，让她坐在副驾驶指路。
汽车疾驰而去。
老奶奶一路上安慰顾昭昭，给她手里塞纸巾擦眼泪。顾昭昭冷静下来后又打了个电话给邱婶，却无人接听，估计是现场太过混乱，邱婶没听到铃声响。
一刻钟不到，车子远远停了下来。前方的路被堵了，车子开不进去。
顾昭昭谢过老奶奶和她女儿，想要给她们路费却被拒绝了。
老奶奶对她挥挥手，“好孩子快回去看看情况，说不定你奶奶吉人自有天相，正在等你呢。”
顾昭昭知道时间紧迫便不再客气，跳下车向路口跑去。
越往熟悉的方向走，她心底的慌乱越是控制不住往外抖。
连绵的火光缠绕虬结着冲向天空，将原本漆黑的夜映照的一片光亮，恍如白昼。伴随火光升腾跳跃的还有浓黑的烟雾，如被久困的猛兽嘶吼咆哮，冲击人的鼻腔，将顾昭昭的理智全部击溃。
一条街……整整一条街，包括杨英的小卖部，都被炙烈的火焰吞噬掉。
不知火源从哪起来的，原本是一点点星光，结果在干燥久不逢雨的南霖镇如乘风破浪，一烧就烧了个彻底。
这条街房屋连着房屋，大多是老旧的老房子，一烧就烧个不停。
回乡过年的年轻人本还拿着锅碗瓢盆尽全力灭火，结果在火光冲天的时候放弃了，他们救不了，根本救不了。
在天灾人祸面前，人类是渺小的无力的。
他们只能尽全力将家人喊醒，或拖或拽出房子，至于贵重物品只能任由葬身火海。
火势起得迅疾猛烈，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对着被烧的连绵一片的房子或哭喊或惋惜或指指点点。
人群中却突然冲进一个娇小的身躯，是闻讯而来的顾昭昭。
她颤抖着双腿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冲开人群，就快要到小卖部前时却被一旁等着的邱婶拉住。
邱婶脸上被火光燎得火辣辣的疼，她也顾不上，一个劲地拉着往前冲的小姑娘。
“昭昭你现在不能进去，里面太危险了！”
顾昭昭拉住她的手，急的直哭，“我奶奶……奶奶在不在里面？”
邱婶拦住她的手一松，面上闪过一丝心痛惋惜，“你奶奶她还没出来……但你别急，已经有人给消防站打电话了，消防员很快会来救人的……”
顾昭昭不顾邱婶的阻拦就要往里面冲，嘴里急切地喊着，“我奶奶……我奶奶还在里面呀！怎么办？求求你们救救她……”
她就只有奶奶一个亲人了，如果连奶奶都没了，她一个人在这世上该怎么活下去。
她连想象这画面一秒都觉得呼吸顿停，胸口滞闷得难受。
她一路跑来，鞋子跑掉了一只，羽绒服因为太累赘都被她扔了，纯白的毛衣此时黑一块灰一块，像被打翻的调色盘，整个色调灰蒙蒙的，犹如她心死的瞬间。
她挣脱掉邱婶的钳制，眼光一转将旁边的人的水盆抢过来倒在头上身上。
一月里的水冰冷刺骨，她被浇得牙齿打颤，昏沉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围巾被她拿了下来捂在口鼻处，她换了个方向往房子后面跑。
一眨眼的功夫，邱婶被她连番的操作整得蒙圈了会，随后才反应过来，这丫头是从后门进去救杨英了。
要死！她一个小姑娘就那么大点力气怎么救人！
她想跟着往后门跑，被她儿子拉住。
“妈！妈！你别管她了！火太大了，咱们帮不了她们的……等消防员和警察来吧……”
邱婶脚步顿步，双手无力地垂下，双目无神地看着顾昭昭逐渐消失的背影。
她知道儿子说的是实话，所以才更无能为力。
除了等，她什么都做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路口突然闯进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后面跟着红毛和瘦子。
只是红毛和瘦子都耷拉着脑袋，不敢看前面男人的表情。
封执野接到红毛的电话时，整个人愣了一瞬，随即猛打方向盘，直接抄小路回了小巷。
红毛和瘦子在路口等，他们两今晚相约跨年，根本没在镇上，还是家人通知着火了才赶了回来，一路上越赶路心越凉，得知火都从东边一路烧到小卖部时，赶紧给封执野打电话。
封执野一路将车速提到110码连闯两个红灯才赶上。刚下车就被红毛和瘦子围住。
“野哥！”红毛和瘦子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不知是跑的还是被火燎的。
“情况怎么样？”锋利的眉头拧起，他推开人群往火势中间走。
红毛不敢说他刚知道阿婆被困在小卖部，同时顾昭昭等不到救援就先冲进去了。
他怕说出来，野哥会疯。
“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敏锐的视线扫过两个心虚的人身上，封执野意识到什么，暴怒开口，“阿婆和昭昭是不是还在里面？”
红毛哆嗦着嘴唇安抚，“野哥，我们也才知道消息……”
“槽！”
红毛和瘦子只觉得身周刮过一阵风，再睁眼时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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