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心意（1）
若汐抬手遮挡了他的眼中夺目神采，说话才流利起来，“时间紧，这个我做得有点粗糙，你将就着用，回头我再给你做个精细的。对了，它不能夜视，必须在有光的条件下才能看见。”
说完，她放下捂他眼上的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遗憾说道：“可惜现在的条件做不出有夜视功能的望远镜。”
他低下头竟然忘情地用唇轻轻碰了碰她额头，在她耳边说：“已经很好了。”
话语间温热的气流摩擦过她敏感的耳垂，若汐僵住了，心底有情绪在悸动，垂下的手不自禁握紧。
“我走了。”他说，似是无意，唇在她耳廓上碰了一下。
有那么一刹那，她竟然生出想回身吻住那唇的冲动。
“等等。”
他闻声停下脚步，她扒开他的外衣，“软甲穿上没有？”
“嗯”
她看着他，胸中翻腾了很多的情绪和话语，一时间却什么都说不出，慢慢红了眼眶。
他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拂过，说：“等我。”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使劲点头：“嗯。”
他转身大步流星走向校场，她追出去，远远地，模糊泪目中看见他在追风背上高举右手，张开的五指用力一握。
所有的马儿都动了起来，万马奔腾的气势让若汐的心揪起了皱褶，他出战是她慌乱的开始。
来到南疆的时间太短太仓促，除了医治周老将军，她满脑子谋划得全是如何让二十万人吃饱穿暖的生存大事，她还来不及着手帮他改良武器训练士兵，或许是潜意识让她觉得战争离自己很远。
可是如今亲眼目送他上了战场令她迅速明了其实战争每天就在她身边不远处发生，古代近身拼杀的战争第一次让若汐感觉到了害怕。
若汐彻夜未眠，天亮时，仍没见大军归来，若汐焦躁得坐卧不宁。
她踱出门去，经过周将军房间，看见他没装上假肢靠着拐沉默坐在桌前，手边的药早已经凉透。
若汐悄悄走过一排排营房。
整个大营静悄悄的，没有往日嘈杂的各种声音，连远处马厩的战马们都安静了下来。
若汐知道，留在大营的人都在担着心。
她对迎上来的詹泰说：“我要到营门前去等着。”
詹泰无声递过手中牛乳，若汐一口气喝干，说：“走吧。”
若汐回头看向杵着拐追出来的周老将军，老将军苍老的脸上凝集了太多情绪，他对她微微点头，若汐屈膝回了一礼，转身之际，詹泰已经将厚厚的氅披拿来递给她。
走出中军营房，一辆轻便马车立于阶梯下，詹泰伸手掀起车帘示意若汐上去。若汐戴上口罩遮住滑落下来的眼泪。
小斌昨天部署出战计划，忙得都没时间吃饭，却记住了她出行需要马车的琐事。
马车内空间不大，却安排得极为细心，座位上有厚厚的皮毛褥子，手边是折叠整齐的小巧锦被，角落处还有一盘炭火。
有近卫跳上车辕赶车，詹泰骑马随行，马车到了大营门口停下，若汐掀开车帘焦急眺望，去路一眼看不见尽头，路边两侧是被积雪压弯腰的荒草，入眼一片荒凉
像极了若汐此时没有着落的心。
世界陷入寂静，连翻飞的雪花都无声无息。
她不停打开怀表看时间，那秒针每一下移动都让她在死寂的安静中增加一分绝望。
詹泰干脆策马出营打探，来来回回的马蹄声让若汐的心如坠深渊。
她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周围一切声音和影像褪掉，全身心的意念中只余一人：小斌。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若汐缩在车座上开始瑟瑟发抖，再也见不到小斌的这个念头只要闪过，她的心就像被钝刀凌迟，鲜血淋漓的痛。
浑身抽缩般的绞痛使得她蜷起了身子，脱口呼唤出“小斌！”
她一直以为小斌对她的好源自他的依赖，在他人生生不如死的时刻，她恰好走近他给了他一掬温暖，所以他靠上来取暖。
可回想一起走过的路，从第一次在林府，他为了保护她，面对蹂躏他的林发瑞，明明厌恶害怕得浑身发抖，他依然挺身而出将她护在了身后，那个时候他自闭到不愿开口说话，可他为了她而站在众人面前。
后来她采药跌下山崖，他为救她露了身藏功夫的行迹，再到面对杀手举刀砍她时，一直不开口说话的他那一声魂飞魄散的呼唤至今震荡耳边。
他明明那么那么地眷恋于她，却因为她的不爱就将所有的感情埋藏心底，一如既往地保她护她。
他甚至为了她的失恋而赔上性命去刺杀那个负了她的男人
只为了让她在黄泉路上不寂寞。
她来到这个朝代后的每一个生死关头面对危险的时刻，小斌都沉默坚定地立于她身前将她护在身后，不管是曾经孱弱单薄的小身板还是如今欣长精悍的身躯。
太多记忆从脑中呼啸而来，他说过的一字一言，做过的一举一动，都是耗尽真情的表白。
若汐双手捂脸，掌间有温热的液体滑落。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一直以来都是她依赖着他。
她凭借着当初自己给予他的那点微温理直气壮的赖上了他，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爱意的同时却又无耻地拒绝他的感情，还道貌岸然地声称那是他对自己的依赖。
可是，紧紧攥住不舍得放手的那个人一直是她啊。
不知道何时，她早已爱上了他。
无数个相依相偎彼此搀扶渡过的时刻都是打磨她情感的利器，在潜移默化中，他已经走进了她的心底长久驻留。
也或许，她穿越千年来到这个朝代，只是为了来到他身边和他相遇，再续一段未了的情缘。
只是她在岁月长河的憧影中被世事捉弄而牵错了手。
假象泯灭，他用真情唤醒了她尘封的感情，直到她认清自己的心。
幸好他从未曾稍离，一直在相遇的地方等她！
那冰冷身姿才是给予她温暖的源泉。
她无法想象若从此再不能相见，她要如何度过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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