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灾后（3）
低调的若汐在这个时候不得不历数自己治好了那些王亲贵胄的病，她需要人们信任她。
前段时间永祯帝生病在民间大肆张贴皇榜寻找名医的事，老百姓都知道，后来的消息只知道是一个民间女大夫治好了皇上的病，没人想到就是眼前这个娇娇滴滴的少女。
在若汐自诉辉煌治病史的过程中，人们真的安静下来，眼中还有怀疑，但多数已经半信半疑了。
若汐趁机说道：“我说过，我没有理由害你们，更没有理由去虐待你们死去的亲人尸体，但我也说过，我是一名大夫，大夫的职责就是治病救人。”
“如果明知道让你们领回你们亲人的尸体自行掩埋会引发大规模的疫病，我怎么能昧着良心不加以阻止呢？其实你们想想，我不是淮阳城的人，我明知道这儿马上要爆发疫病，我离开这儿就行了，但我留了下来，而且还顶着你们的愤怒坚持让官员们焚烧尸体，为什么呢？”
“这种会给我带来生命危险的举动，我为什么要坚持？因为我是一名治病救人的大夫，我无法做到看着你们在一场瘟疫中被夺取性命而置之不理！！”
看着众人低下去思考的头，若汐又继续说道：“禁尉军和官员们都是遵照我的意思做事的，你们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
“其实乡亲们你们应该庆幸遇上了淮阳城内这些好官，他们没有在灾害到来时扔下你们不顾，自行带着家人逃离，从地震袭来开始，这些禁尉军和衙门官员们第一时间站出来援救你们，安置你们的衣食住。”
“可是大家不要忘了他们也有家人，可他们顾不得去照顾家人，因为他们身上的那身官服赋予了他们要承担的责任，让他们做不出来任何自私的行为，平心而论，这是你们不幸中的万幸，在遭遇大难时你们遇上了好官。”
“可你们还要去殴打他们，他们也是别人的父亲、儿子、兄弟，你们不仅不记着他们的好，还要去围攻他们，他们的亲人也会生气也会心疼的。”
若汐说这话不过是因为这两天亲眼所见，有感而发，可没料到身后传来轻轻的啜泣声，一回头，官员中有年级小的人小声哭了起来。
正如若汐所言：他们也是人，他们也有亲人，但他们来不及回家就投入到救人工作中，累死累活却没人理解，反而遭到打骂，是个人都觉得憋屈，他们不能喊的冤，却被若汐说了出来，说得平淡而真诚，告诫着在场所有人要知道感恩。
一个大爷怯怯开口，“我不是再怀疑你们什么，我是不明白为什么平时死了的亲人都可以埋掉，为什么现在不行。”
若汐点头，说道：“因为平时淮阳城不会一下子死这么多人，能够做到深埋，可现在大家都看见了，这儿十几车上运载的只是一小部分死去的人，集中掩埋会需要一个比平时大很多也要深很多的大坑，但你们看看这天气未来几天必将会有暴雨，暴雨将掩埋的泥土冲掉，尸体又会露出来。”
若汐泛起血丝的双眼看过面前的人，继续说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这么多尸体集体掩埋，尸体腐烂产生的病菌会成倍增加，那就是疫情大爆发的原因。”
上万的人都沉默了下来，低着头细想若汐的话。
不知道谁带了头挪开身子向旁边走，然后是两个人、三个人，越来越多的人们默默地让开了出城的通道，惠民医馆的大夫们簇拥着白马背上的若汐向城门而去，身后是擦干眼泪推着板车的禁尉军和官员们。
袁大人抬头目送若汐出城，少女在危急关头用娇小身躯将他们一众大老爷们护在身后的背影已经刻进他脑中，而那保护的姿势带给他的冲击将永生难忘。
尸体要送到远离城区的深山焚烧，若汐与袁枫商量后允许人们送到进山口，并请来高僧们在进山口为所有死了的人念经超度，袁枫带着所有官员们对着尸体虔诚的三拜。
淮阳所有还活着的人都来相送，凄绝的哭声此起彼伏，但再也没有人说反对的话，做出过激的行为。
若汐再一次流下了眼泪。
人在自然灾害面前太过渺小。
入夜，如期下起了雨，雨势越来越大，跟着禁尉军一起进山火化尸体的若汐不禁担心起来。
堆如小山的尸体被送到了指定地方，浇上火油开始焚烧，难闻的尸焦味开始散发，若汐再也忍不住胃部的痉挛开始呕吐起来。
几天没吃饭，吐出来的全部是胃液。
周文斌不由分说带着她跳上追风准备离开。
“等等。”
若汐对袁枫说：“一定要守着彻底焚烧完，然后就地掩埋。”
袁枫点头，“林小姐，你回去吧，这儿有我呢，我会严格按照你说的执行。”
知府大人点头如捣蒜，这个在紧要关头将民众愤怒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并不失时机将他们的憋屈说给大众听的少女，彻底赢得了他的尊重。
“大人”若汐虚弱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垒个坟立个墓吧，让他们有个地方为死去的亲人烧纸焚香。”
袁枫和知府大人立即应道：“是，林小姐，你回去休息吧。”
若汐点点头靠进周文斌的怀抱中头痛欲裂。
大雨如注，洗刷不了人们心头的伤痛。
回到难民营，若汐又撑着精神开始监督大夫们熬制防疫汤药，等到人服用的汤药全部熬好并盯着一碗碗的药送到大家口中，她又带着大夫们又开始熬消毒的药水。
城门外沿墙一溜几十口大锅昼夜不停，熬完药后又开始熬粥蒸饭，人们在慢慢习惯在频繁的余震中淡定生存，身强力壮无伤无痛的人自发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次日又是艳阳天，烈日照射在空荡荡的城区内有一种死寂的瘆人，跟着进城指挥消毒防疫的若汐冒着冷汗喘息，几天几夜的不眠不休，她的体力已经消耗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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