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仁心（2）
不着急，慢慢来。这不，已经打破了她多日的不喜不怒。
顾钰琰欺身上前就要夺她手中的刀，她动作更快，刀尖前送，凉凉刀锋划过，有热流滴下，过分紧张让她没感觉到痛，却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又惊又怒，大叫：“姜辛，放人！”
转头怒目而视，对她吼道：“为了一个宫婢，值得吗？”
她突然就笑了起来，说：“你知道的，在我眼中，每个人都是一条命，不分贵贱。”
云儿被带了进来，看清眼前情景，哭着扑了上来：“娘娘，为了奴婢，不值得。娘娘快放下刀，别伤了自己。”
有了她干扰若汐视线，琰帝早已上前点了若汐的穴道夺下刀，神情不明地看着若汐。
若汐被琰帝拍过的手痛得钻心，但她动弹不得又不想示弱，咬牙忍住，柔声对云儿说：“你走吧，别呆在我这儿。”
这儿已是是非之地，我护不了你。
琰帝冷笑一声，“她能走到哪儿去？”
说完，随意的挥挥手，姜公公带着手下太监上来拉走哭泣挣扎的云儿。
若汐怒极，大叫：“顾钰琰！”
“嗯”琰帝应了声，脸上依然带着温柔的笑回首看她。
泪水从她眼中夺眶而出，哽咽道：“别杀她，我不想任何人再为了我而丢了性命。”
他一本正经地问：“我有何好处？”
“今晚，我给你烤红薯。”她在赌，这是他认为美好的记忆。
良久，他说：“好，就让那丫头留下来伺候你，免得你看不见她会以为我言而无信。”
“不用了，你从来都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这一点，我从来没怀疑过，就像昨天以前，我从来没怀疑你是个明君。”
他扬起了眉，“你现在怀疑了？”
她垂下了眼睫，挡住了眼中的神情，说：“我不知道，你已经不是我曾经认识的顾钰琰。我记忆中的顾钰琰不会因为宫婢们犯下一点小错误就杀了她们，也不会因为一己之私而掳人，更不会因为斗气而滥杀无辜。他曾经正直、善良、勇敢、有手段也有谋略，他曾经是那样那样的好。”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透出无尽的哀伤，那一字一句像烙铁，烫得他心潮翻涌。
许久，他带了自嘲开了口：“可你还是选择离开了我。”
若汐抬眼看他，认真说道：“我选择离开，只是因为不能容忍自己和其他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那是我对这份感情最后的底线。”
说到这儿，她重又垂下眼帘，低声道：“也正因为爱，才无法分享。”
听见这话的琰帝呆住了，他捂着疼如刀搅的心痴痴看着她，小声叹道：“你终于承认你爱我。”
若汐一声喟叹，说：“我从来没否认自己爱过你，也从想过你会是一个暴君。钰琰，爱情的得与失都不该成为你改变的理由！”
他不过是想暂时制止她自杀的危险动作点住了她的麻穴，此时她已能活动，缓缓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轻轻低语：“钰琰，没有什么是你成魔的理由。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好吗？钰琰！”
他的身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轻微晃了一下，她说他成了魔，这个字刺痛了他，那是他无法想象的模样竟然是自己。
他不怒反笑，就那样淡淡笑着看向她，一步一步后退出去，转身消失在无尽寒风中。
殿内转眼就只余她一人，若汐虚脱般跌坐在地，双手撑在身体两侧，慢慢躺在冰冷的玉砖上，茫然看向屋顶上雕花的梁木。
她企图用感情和过去那些美好记忆唤醒他的良知，让他重拾本性。
可是，谈何容易。
多年最高统治者随心所欲的杀戮又怎是她一席话就能改变的？
果然，云儿活着，但昨日为凤仪宫上菜伺候的宫人们全都销声匿迹。
没人敢将消息透露给若汐，可真要留心，怎么都能知道的。
若汐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罪孽深重。
已经有多少人，因为她而罔丢性命？她不敢去想，只觉得心被揪住了的痛，那痛从骨头里往外冒，在全身游走后再痛彻心扉。
不能再等阿斌，她要尽快逃离走魔窟。
她救不了他，救不了世人，却能拯救自己。
她怕什么呢？她还有阿斌，还有这世上最温暖的怀抱在南疆等她，回到他身边，就不再有杀戮也不再有害怕。
阿斌，我很想很想你，你在哪儿？
一朝惜别，我怕无再见的来日。
天涯相隔，来路迢迢无尽无望。
小斌，时光转逝牵挂无度，我还能等到你的归期吗？
若真迎来生死两茫茫，请你一定要擅自珍重，别误了我虔诚的祝福。
心伤、心死引来滂湃泪流，若汐哭地肝肠寸断。
若汐救下云儿后从不使唤她，自己每日如孤魂野鬼般在凤仪殿独自煎熬每时每刻。
三日后，难得的好天气，寒冬腊月里竟然艳阳高照，若汐打发时间，自己编了个吊床栓在花园中的两树间，躺上去晃晃悠悠地晒太阳懒懒地翻着书。
冬日阳光透过枝叶暖暖的洒在身上却暖不了她冷了的心，困倦袭来，若汐拿书覆在脸上，裹了披风打算小睡片刻。
正自昏昏欲睡时，姜公公的公鸭嗓门不合时宜的响起：“陛下驾到。”
若汐没动，继续假寐。
安静好一会儿，她听见门闩拉动的声音，那是侍卫跳墙进来后开门的动作，随后有脚步进了大殿又出来，此时那脚步声开始急促起来，并听见琰帝焦急吩咐：“快找！”
他似乎已忘记了前几日发生的一切，忘记了她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四散开去的脚步声纷沓，渐渐有人由远而近，来到若汐身边静立良久，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飘过，悄悄远离。
一切又归于平静，远处山石下的清泉流淌发出悦耳的潺潺声，风拂过树叶，簌簌的响声与那溪流声相合，奏出大自然美妙的交响乐。
天上阳光更烈，身上暖意更盛，若汐却看不见眼前美景，脑中急转想的都是逃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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