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悔之
那一刻,若汐感动得想哭,自从周文斌走后,心中缺失的那个空洞突然就充盈起来。
他对她的关爱一直都在,从不曾稍离。
若汐那可笑的患得患失无疾而终,至此痊愈。
八王府,木羲的梅苑,林雪娇正端了药碗,细心的一勺一勺喂进大夫人的嘴里,喂完后又细心用绢帕擦净嘴角残留的药汁,又拿了一块桂花糕喂到嘴边,耐心看着大夫人吃了几口,见她摇头拒绝,方才放下。
丫鬟上来收拾了东西退下,林雪娇拿了一对美人捶轻轻为大夫人捶打双腿,闲闲的陪她说着话:“这桂花糕啊,还是三妹妹做得好吃。”
大夫人听见她提到若汐,一直颓败的脸上有了点鲜活的表情,费力转过眼睛,喘着气说:“她现在可好?”
林雪娇温柔地用绢帕为大夫人擦拭头上细密的虚汗,柔声说道:“母亲放心,大哥哥和王爷都打听过,三妹妹现在过得很好,别担心,啊!”
大夫人吭哧吭哧半天才费劲说出:“她过得好,我也能安心走了……到底是我害了她娘亲的命……我也不知道那些年自己就怎么鬼迷了心窍,黎氏……从小尽心服侍我……反倒落得……个不好的……结果,都是我……犯下的错。”
林雪娇几个月来亲眼见到自己的母亲为此事日夜难安,害怕她再说下去又伤了身子,出言打断她,“母亲,黎姨从小就对你忠心,她在天有灵看见你如今的后悔定会原谅你犯下的错。说来也奇怪,我对家里这么多年发生的事为什么一点都不记得了?母亲,我这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大夫人费力看着眼前的林雪娇,同样迷茫的还有她。
一场家破人亡的巨大变故已磨尽她曾经的富贵和跋扈,更何况她还被卖到京中最下贱的勾栏中当过一段时间的粗使杂仆。
她一生下来就是千娇百贵的尚书府小姐,从不曾吃过苦受过难,可那场变故将她从千金大小姐一下子拉进了龌龊污秽的烂泥中生活。
那是她一生中最不堪回首的一段日子,每一个到勾栏去的人都可以任意打骂责罚她,偏她还有着富家夫人的娇嫩皮肤和姣好容颜,到那种低档勾栏去的男人都是一些不入流的下等苦力人,见了她的姿色都愿意花上几文钱买一次,经常还在干活的她就被拉到一个角落,被人压在地上掀开裙子就做了起来。
开始时她叫喊反抗挣扎,但越这样越被做得厉害,还要挨打,那些浑身酸臭肮脏的男人在她身上肆意妄为时的忘情叫喊,是她如今每晚噩梦的开始。
她一生没经历过像一个畜生一样活着,她很快被现实打倒,整个人垮掉崩溃了。
被儿子找到时,她已病入膏肓,在臭气熏天的猪圈里等死,在高热侵袭下少有的清醒时刻,她想到的人不是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而是她厌憎痛恨的林府三小姐。
她被救进王府后,人是救过来了,但也只能天天躺在床上靠药吊着一口气。
此时再回首往事,慢慢也回味起大女儿若干年前开始的变化,同时还有变化的是落水醒来的庶女林若汐。
似乎,林府的命运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化的。不,在更早的时候,在大女儿性格开始改变时,跟着变的还有林府的运势。
曾经夫妻恩爱,兄弟姊妹和睦美满的生活也悄悄远去。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也变得尖酸刻薄,待人暴戾。
府里面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三天两头责罚下人,妻妾间嫉妒猜忌、姊妹间勾心斗角,整个林府日日闹得鸡飞狗跳。
家和才能万事兴,这样鸡犬不宁的家宅,怎么可能不走倒霉时运?
悔之,晚矣。
一切已不复重来。
“娇儿,若汐是你的亲妹妹,有生之年,兄弟姊妹间要精诚团结,这样方能改变这运数。”
“母亲,女儿知道,三妹妹找到我,将我救出那种腌臜的地方,这大恩,女儿终身铭记,不会忘的。母亲犯下的那些错,女儿以后找机会替母亲弥补的。”
林雪娇虽不完全明白母亲这话的意思,但还是真诚的应了下来。
屋外窗前,站立的两个人静听半晌后又悄然离开。
木羲垂目不语,钰琮牵住他的手用拇指摩挲他手背,低声安慰道:“你母亲会好起来的,御医都说过,只要按时服药,性命无忧。”
“可是,母亲这心病,怕是难治得好。”
“要不,本王亲自跑一趟去请你三妹妹来给你母亲瞧瞧?”
木羲脚步陡停,疾呼:“不可。”
他皱着眉,俏目微扬,流波澈亮的目光盯住钰琮:“你是故意要惹我生气么?”
钰琮急了,伸手捧了他的脸一下一下抚着他紧蹙的眉头,说:“别生气,是我口不择言说错了话,我是看你着急担心才想到你三妹妹,谁让她的医术全京城出名呢。”
木羲拂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唉,羲,等等我,生气别憋在心里,要打要骂都随你。”
边说边追上几步,猛地拉住木羲往胸前一带,削瘦的人已被他拽进怀中,微微张嘴还没来及说话,就被钰琮一低头噙住温热的唇辗转起来。
过往宫人知趣的远远躲开,身边的世界一时安静下来,唯余旖旎情韵在空中缠绵。
良久两人分开,钰琮眼见怀中人淡粉唇色被自己亲得水光滋润,不由得又低头吻了下去。
木羲推开他,低声说道:“我不是生气,而是疑惑。”
钰琮将人按在自己怀中腻在一起,问:“什么疑惑?”
木羲再一次推开他,皱眉说道:“你也听见了母亲所说,林府一切灾难的开始始于几年前大妹妹性情变化时,那些变化是悄悄的潜移默化的,同时还改变着府中每一个人,直至林府家破人亡,然后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大妹妹又变回原来温柔可亲的性格。你不觉得这一切像是……像是……”
木羲停顿半晌,还是没找出合适的语句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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