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交锋（2）
周文斌目光冷凌，说：“点火。”
城墙上点燃的火箭带着风啸，射在了还在沟中翻滚挣扎的人马身上，但周文斌没想到的是，沟渠中浇了火油的木枝都被掉下去的人和马压在了最底下，火燃烧缓慢，就这会儿功夫，已有少量北地军攻到了城门下。
城门后面，所有人全都绷紧了身体呈戒备状，将领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城楼上传令兵手中的旗子。
城内除了马儿蹶蹄打响鼻的声音，再无其他动静，与城外震天的马嘶人嚎形成了鲜明的两个世界。
大火终于是燃了起来，不仅阻拦了北地军的进攻，也让冲过沟渠的北地军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沟渠里还没爬出来的北地军士们在大火中惨叫连连，却又很快再也叫不出来了。
北地军退回到安全地带，隔着冲天大火和城楼上的南疆军一起看在火光中垂死挣扎的人，那些最先冲过沟渠的北地军也没能幸免，被蔓延的大火烧成了焦炭。
城门内很多将士脸显不忍之色，那些被烧死的人毕竟也同为大顺国人。可战争就是如此残酷，他不亡你就得死，再不忍也得去承受。
宁王并没有鸣金收兵，周文斌的眸色暗了又暗，很快就想明白了宁王的想法。
待沟渠中大火烧尽就不会再有第二次燃火的机会了，北地军在等待进攻的时机，若此时收兵，明日再战时他们依然要先面对火攻。
看来他们手中有足够长的工具够他们跨过沟渠，毕竟他们是由宁王带领的北地军，装备一直都是大顺国最精良的。
果然，大火散尽时，北地军响起了冲锋的号角声，周文斌远远看见北地军士们扛着用铁皮包裹的宽大木板架在了沟渠上，骑兵迅速冲了过来。
周文斌眼中厉光闪过，说：“弓箭手射杀！一、二营迎战。”
城楼上严阵以待的弓箭手听见命令后立即射飞手中的箭，箭雨携着利风射向冲过沟渠的北地军，惨叫声再一次此起彼伏。
沉重的城门打开，杜海和卫超全副武装，身后是严阵以待的南=疆一、二营的兵士们，在杜海一声“杀”中，兵士们跨下养足膘憋足劲的南=疆高头大马打着响鼻撒蹄向前冲刺出去。
战马四蹄践踏处，一些被利箭射下马背的敌军又被踩得哀声连连，马上南=疆军俯身挥刀，将其毙命。
两军终于正面交锋，本以为势均力敌的北地大军此时才发现，同为大顺国的兵，手中的兵器完全不同。
南=疆军在与吴桑兵的交战中改良了手中的刀，加长刀在敌军手中的刀还没挥到眼前时已经砍翻了对面马背上的人。
杜海浑身浴血，手心全是滑腻粘稠的血汗，高度紧张下全凭本能厮杀，一刀捅穿迎面扑过来的人，飞快撕下袍角，将刀柄和手缠在一起以免滑了刀，还没缠好，左手臂铐架住杀至眼前的刀，砍翻人后继续缠好右手中的刀。
周子轩杀得性起，摸了一把糊住眼睛的湿腻鲜血还没来及甩掉手中湿哒的血水，北地军的直刀已经砍到眼前，周家刀横扫过去挡住扑来的刀锋顺势划拉过去，伴随惨叫的是喷溅的血液，面前北地军的尸体还没完全倒下，后面的人又冲到了面前。
周子轩连来不及掉转周家刀的方向，就着这个冲势先用刀背将人撞后退几步，这才翻转刀锋迎上直刀。
雷动的马蹄声好似被隔远，四周浓烟滚滚，杜海迟钝的感官闻见了空气中人肉烧焦的糊臭味，骇人的哀嚎声从不远的沟渠传来。
卫超正杀到他跟前，趁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吼道：“没多少了，杀完回去吃饭。”
杜海跨下马儿突然转身，带着他避开冲过来的马头，杜海举刀隔档住敌刀，卫超驱马过来从背后将人捅死，借着马儿的冲势又顺手解了不远处周子轩的危险。
杜海这才看清楚不远处的沟渠又燃起熊熊大火，隔绝了对面想要冲过来的北地军，冲过沟的敌军已经被杀得七零八落所剩不多，难怪卫超还来得及惦记他的晚饭。
隔着火海，周文斌终于听见宁王收兵的鼓点，他沉黑的眸光穿透冲天烟火看向北地军营地。
第一天的第一次交锋，北地军丢下上千的尸体退了回去，现实逼得宁王打消了速战速决的想法，重新审视那个将军府失而复得的嫡子。
长年在外的宁王从来没见过据说从小就聪慧过人的周府嫡幼子，所有关于周文斌的消息都来自于现在的新君曾经的龙禁尉首领。
顾煜琰给了他慎而又慎的忠告，他接受了忠告，在来的路上研究周老将军多年作战方法，苦思破阵之术，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但是他不知道周文斌战场上诡异的战术根本不传承自周老将军，今日的惨败给他敲响了警钟。
两军还没开打，周文斌就用一条沟渠让他折损了千余士兵，不得不让他再次想到了新君给他的御笔亲信：
周文斌在年少时或许只是一名将军府天资聪颖的少爷，和京城大多数世家子弟一般虽然聪明，但丢不掉世族子弟的纨绔，但他失踪的几年间遇见了她那个奇女子。你、我都见识过她的智慧和一身奇异本事，他在她身边生活的几年学会了什么，我们都不得而知，更何况他们现在已经成亲。
宁王顾煜琛脑中浮现多年前少女隐在口罩下的面容，唯有一双杏眼明净清亮，含着笑看着自己，转动手腕教他：“别着急，手腕功能的康复锻炼不是一蹴而就，一次一刻钟，一日可以多做几次，但必须得慢慢来。”
相见两次，她都戴着口罩，每一次她都忙着在救他们顾家的皇子，第一次是救他，第二次是救现在的新皇。
顾煜琛茫然看向远处火焰后的城池，弄不懂为什么他和她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就已经变成了要杀她夫君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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