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他赶快跑到客厅，见后爸呆立在窗户前，两扇木窗大开，初冬的寒风刮了进来，没看见自己的母亲。

“跳了！跳了！还真跳了！哈哈！哈哈！”后爸满身酒气，表情狰狞，接近疯狂。

洪旗马上扑到窗户旁边，他家住在市机修厂的家属楼，这两栋家属楼都是五层，洪旗家住在顶层，是四年前后爸单位分的，双南向的两室一厅，他们这栋楼挨着马路。

楼下，他的妈妈光着脚，上身穿了一件红色的毛衣，下身是一条黑裤子，仰面躺在马路上，白色清冷的路灯下，她的脸色雪白，长发在地上呈放射状，双眼睁的好大，脑后好大一滩血。

“妈！妈！妈！”

洪旗喊的声嘶力竭，他知道，永远不会再看见自己的妈妈了，他双目含泪扭头望着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后爸，然后像疯了一样扑向了他。

洪旗歇斯底里用双手抽打着他的脸，用脚踹着他的双腿，大喊吼叫着：“你还我妈！还我妈......”

后爸一声不吭，双颊红肿，嘴角和鼻子都流出了血。

终于，洪旗打累了，跪在他的脚下嚎啕大哭。

好半天以后，后爸双手用力的把洪旗扯了起来，颤抖着用手擦了一下洪旗脸上的眼泪。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满是绝望，沙哑着嗓子沉声说：“儿子，好好活着！”

说完就松开了双手，还摸了一下他的头顶，充满了怜爱。

然后他三步并作两步就上了窗台，没一丝犹豫，双臂张开，像一只要飞翔的鸟，一跃而下...

洪旗扑在窗台上，双眼满是惊恐，他望着楼下马路上那两具尸体，慢慢的，四周围满了人。

后爸也跳了楼，洪旗不知道他进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当天晚上他被带到警局里审讯，因为他后爸脸上有伤痕，就不排除两个人打斗后，洪旗将他后爸推下楼的可能。

后来在看守所的时候，洪旗冷静以后仔细回想，觉得应该是他后爸酒后回家，与母亲发生了争吵，然后母亲跳了楼，因为他进屋的时候，他后爸嘴里说：跳了，还真跳了。

这说明不是他将母亲推下去的！

想起后爸跳楼前对他说的话，他心里很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打他。

想起小时候的一个冬天，后爸骑着自行车，他坐在车大梁上，母亲坐在后面，他能清楚的听见后爸粗重的喘气声。

从进了看守所以后，他就经常做一个梦，这个梦一直伴随着他好多年。

梦中，他欢快的坐在自行车的大梁上，身后是后爸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然后就像电影镜头一样，镜头一转，他就看见了路灯下母亲的尸体，母亲那件红毛衣异常显眼，她那双眼睛瞪的好大好大，大的像一汪池水。

他起身就从那扇窗户跳了下去，姿势和他后爸一模一样。

梦中，他甚至都能感受到耳边呼呼刮过的风声，随后他就跳进了那汪池水中，池水深不见底，他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每次惊醒后，浑身是汗！

后爸对自己其实非常好，毕竟从小养大的，感情也是很深，如果不是弟弟的事情，他们一家四口会非常幸福。

每次想起从前，洪旗眼泪就止不住，虽然此时的他还理解不了后爸心里的痛苦，但他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动手打他。

如果不是自己动了手，后爸可能就不会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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