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十年之后，洛阳，皇宫。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如今这座皇宫的主人，既不是当初的汉桓帝刘志，也不是刘偃的死对手窦太后，更不是十四年前那场惊天政变的胜利者宦官们，而是皇帝刘宏——后世称为汉灵帝的那位。
必须说明的是，汉灵帝刘宏虽然是史上有名的昏君。
但是，他并非完全是那种“何不食肉糜”的昏聩无能之辈，而是“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的商纣王一般的人物。
就在那场惊天政变后的四年后，也就是他十七岁时，已经通过对宦官们的分化拉拢、挑拨离间，将权倾天下的宦官王甫置于死地，并很快实际掌握了朝政大权。
那时候，大汉帝国的官僚系统，虽然衰老腐朽，但元气犹在，可以正常运转。
那时候，大汉帝国子民近六千万，天下太平，国库充盈。
那时候，因为之前晋阳大捷、狼居胥大捷、刘偃平灭西域三十六国的缘故，四夷宾服。
按说，这时候，刘宏励精图治，就是实现如同前汉宣帝时的中兴也不是不可能。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安享太平。
但是，问题就在于，事实上，刘宏不是一个昏聩无能之辈，而是一个极其聪明，而又骄傲自负的人。
既然形势如此之好，那朕多收些税，多建些皇家宫殿园林应该没问题吧？朕卖官鬻爵获得钱财，多在后宫养些女人，应该没问题吧？朕放纵自己亲信的宦官们为非作歹，应该也没问题吧？
换言之：刘宏明知自己很多事做得不对，却为了自己的私欲，却依旧放任下去。因为，他相信，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中。至于天下黎民百姓的死活？他完全没放在心上。
一晃十年过去。
宦官以及他们的亲属们，欺男霸女，敲诈勒索，不知将多少地方变得暗无天日，几如人间地狱！
那些花费巨额钱财买官之人，要回本，要赚钱，不知逼得多少百姓倾家荡产！
即便有些地方，既没有宦官作恶，也没有贪婪的官员，单只是皇帝本身下令的沉重税收，也令升斗小民喘不过气来。
好死不死的是，这时候，天公也不作美。
洪水、大旱、地震……各种灾害接踵而来，一时间，不知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朝不保夕，苦不堪言。
国家的税收的急剧减少，民间愤怒的情绪在激荡，太平道在迅速扩张，整个大汉帝国如同坐在了火山口上。似乎随时，都会随着那爆发的火山一起，灰飞烟灭。
然而，今年二十七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刘宏，依旧没意识到一场致命的危机的临近，依旧沉迷于享乐之中。
他现在唯一的烦恼，就是天灾人祸造成的税收急剧减少，官位也卖不出钱了，自己的收入急剧下降。
该从哪里，搞到钱呢？
刘宏心中一动，目光投向了凉州。
玻璃器皿、玻璃镜、葡萄酒、羊毛织物、白盐，哪一样不是代表着泼天的财富？
如果，能从刘偃身上狠狠地捞上一笔，岂不是一切都迎刃而解？
“所以……”
刘宏缓缓向着，自己刚刚召集起来的二十余名，有头有脸的宦官看来，道：“你们以为，朕从刘偃身上捞上一笔的想法，可行不可行呢？”
“陛下，不可！万万不可啊！”中常侍曹节，马上站了出来，高呼道：“那冠军侯刘偃，可不是好惹的！当初的鲜卑大人檀石槐厉害不厉害？被刘偃万里追杀，砍了脑袋！贵霜王厉害不厉害？被刘偃打的割地赔款、俯首称臣！就是当初的窦太后，都不得不捏着鼻子，为刘偃加官进爵！陛下，您从刘偃手中抢钱，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嗯？有那么严重？”
刘宏不以为然地道：“朕乃大汉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莫非，他刘偃就不是朕的臣子？朕的手头紧，要他进贡点钱财怎么了？他莫非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起兵造反不成？”
曹节道：“刘偃为了这么点事，起兵造反，当然不可能。但是，他……他很可能很不给陛下面子，有损陛下天威啊！”
刘宏的面色更加不屑，道：“他敢？借他两个胆子！当初的窦太后，让他入京，他是怎么做的？利用自污之事，来躲避朝廷的征招。过了许久，刘偃才借着平灭三十六国的威风，散发报纸，为自己洗脱了清白。由此可见，世人都被刘偃的虚张声势吓到了。此人能打倒是不假，但是，胆子么……”
顿了顿，刘宏的食指和拇指，捏成了一团，充满自信地，道：“也就是那么一点点。他连窦太后都不敢硬抗，更何况是朕这个正牌大汉天子？”
这就是刘宏老毛病了：太过自信。以为即便自己搞得天怒人怨，也不会脱离自己的掌握！
他身边的宦官们，除了曹节之外，都是新提拔上来的，完全不知十几年前威压天下、逼着窦太后低头的刘偃的厉害。
此时，他们眼见皇帝的意志如此坚决，顿时鼓噪起来。
“对！陛下所言极是！”
“陛下要刘偃贡献点钱财，那是他的荣幸！”
“谁不知道，刘偃富可敌国？这回，他可得狠狠出点血！”
“刘偃起码得贡献过五十……八十亿钱？”
“八十亿钱算什么？起码得一百……两百亿！”
……
好么，现在这些宦官纷纷附和皇帝刘宏的意见，要刘偃贡献的数字，已经达到两百亿之巨。
要知道，现在大汉朝廷一年的总收入，都不过是一百亿左右。
真是狮子大开口，人心不足蛇吞象！
曹节见眼见群情汹汹，悄没声地往后退去，明哲保身，不敢再做仗马之鸣。
刘宏见此状况，越发觉得自己的判断正确，道：“两百亿？两百亿算什么大钱？也值得朕张一次嘴？我朝朝廷一年的收入，仅仅百亿左右不假，但是前汉朝廷一年的收入，可是五百亿左右。所以……”
顿了顿，刘宏向着诸宦官看来，道：“不知哪位爱卿，愿意前往凉州。强逼刘偃向朕贡献……五百亿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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