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老实说,张俭来凉州劝刘偃登基为帝,是有些不情不愿的。
一来,那会使他的一世清名毁于一旦。
二来,也是最关键的。一个沉醉于温柔乡中,懒得管天下苍生死活的刘偃,能是个好皇帝吗?说穿了,现在就是个两权相害取其轻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张俭的这几分不情不愿,从十日后出拢关的那一刻开始,就迅速烟消云散。
……
……
“驾!驾!驾!”
随着声声吆喝,一辆四轮马车,正在陇关外面的水泥路上急速前行。
而刚刚坐在这四轮马车上的张俭,则已经陷入了阵阵懵逼中。
废话,之前的十来天,七十八岁的老张俭,一直带着两个仆从,骑着毛驴赶路。这一路颠簸,险些要了他的老命。现在,突然坐上了四轮马车,他能不懵逼吗?
世上竟有如此速度的马车?
这马车还如此平稳,行驶起来毫无颠簸如履平地?
我怎么之前,完全没听说过此事?
张俭直感觉,自己这七十多年,都白活了。
跟那车老板一番攀谈后,张俭就更加懵逼了。
原来,这如今平坦、宽阔、坚硬的道路,名曰水泥路,乃是异族奴隶筑成!
原来,如今秦王刘偃治下的水泥路已经超过万里,四通八达,条条道路通敦煌!
原来,这高大的夏尔马,轻便舒坦的四轮马车,都是凉州特产,配上着宽广平坦的水泥路,能日行二百里以上,简直是老者、小孩出行,以及运输货物的必备工具!
为什么是老者、小孩出行,才坐四轮马车?
很简单的道理,凉州民风尚武。
成年男子出行,都要骑着健壮的公马。妇人和少年,会骑幼马和雌马。不是老人、孩子却坐四轮马车?那是要受鄙视的!
还有这种事儿?
张俭乃是当世顶尖人杰之一,单单从这有限的信息中,就对凉州的繁华有所估计。
而这番估计,险些惊掉了老爷子的下巴!
除了老人、孩子,都会骑马出行,这说明家家户户都有马啊,而且还不止一匹。
这意味着,凉州得多么富庶?
事实上,张俭早就听说过凉州非常富庶了。他出了长安后,发现大片的天地荒芜,一打听全是因为苛政猛于虎,百姓们都去投奔凉州了。所以,张俭对凉州的富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但是,再有心理准备,也绝没想到,凉州的富庶,能达到如此程度!
张俭百分百肯定,即便在大汉最太平的年月,最繁华的所在比如洛阳和长安附近,普通百姓的日子也绝不可能达到如此程度!
事到如今,张俭的那点子不情不愿,能不完全消散吗?
很简单的道理,凉州在以前,是大汉有名的偏鄙之地。
刘偃治政二十余年,将凉州治理的如此繁华,冠绝天下。若是刘偃治理整个大汉呢?
会给大汉带来何等美好的生活?
对了,还有这四通八达的水泥路。那意味着:刘偃能在短时间内,调动凉州的财力和物力为己用!
再考虑到凉州尚武的民风……刘偃旬月之间,就能聚起几十万骑兵!
如果刘偃治政整个天下呢?那意味着,大汉在任意方向上,都能聚起几十万骑兵!
如此兵威赫赫,四方蛮夷哪个不得跪啊?
不但能让百姓如此富足,而且能保天下永远安宁的君王,若不是有道明君,那还有谁是有道明君?
刘偃沉醉于温柔乡怎么了?那叫圣天子垂拱而至!
刘偃没有立刻起兵怎么了?那叫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总而言之,谁不能理解刘偃是有道明君,那就是格局不够,学问不深。
总而言之,谁说刘偃不是有道明君,我张俭就跟谁急!
恍惚间,张俭甚至患得患失起来。
万一,自己劝进之后,刘偃依旧顾虑天下人的唾骂,不肯取天下呢?还有,凉州的百姓,对此事是如何看的呢,支持不支持刘偃取天下呢?
“呃……这位小哥请了。”张俭非常客气地对那个车老板道:“洛阳董卓乱政的事,你听说了没有?”
这位五十来岁的车老板非常健谈,道:“咱们赶车的没别的,就是消息灵通。听说董卓在洛阳,立皇帝,杀大臣,纵兵劫掠,夜宿后宫……啧啧啧,那腌臜事儿干的数都数不清啊!”
“既然如此……你赞成不赞成,秦王出兵洛阳,取了整个天下呢?”
“你说这事儿吧。”那车老板想了一下,道:“咱们说实话,我,以及绝大多数凉州人,是既愿意又不愿意。”
“此言怎讲?”
“很简单的道理。”车老板道:“我们凉州人,绝大多数是读过几天书的,知道华夏一体的道理。现在,我们在凉州过好日子,其他同胞受苦,心里还真不落忍的。但话说回来吧,我们凉州人,实在是对现在的日子太满意了,不想折腾,不想有任何变化。”
张俭听得迷迷糊糊,道:“小哥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举个例子,您就明白了。我表弟是附近临泉县的一个小小捕快,这些年,他最少有三次机会,提拔为捕头,但他都拒绝了。”
“为什么?这世上还有不想升官发财的人?”
“不想升官发财的,多的是。”车老板解释道:“我表弟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捕快,收入也只能算是一般。但他每月的俸禄,足够奉养老母,养活妻儿,天天有肉吃。下班之后,还能喝上几杯小酒。照我表弟的说法,这小日子滋润得很,给个神仙都不换!当捕头那么劳累干啥?吃饱了撑得吗?”
“还……还有此事?”
张俭听完了,面色大变!
壮者骑雄马,妇人和少年骑幼马和雌者。十年捕快,丝毫不思升迁。
这样的日子,真是凉州百姓之千古大幸!他们也当然不想有半分改变。
但是,中原百姓呢?
洛阳百姓呢?
这些可是万分想要改变啊!
不行!
这好事,千万不能让凉州百姓独得了,一定要惠及整个天下啊!
张俭也没心思和那车老板继续攀谈了,催促道:“小哥,快!再快些!老夫有急事,万分火急!你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敦煌啊!”
“好嘞!”
咕噜噜~~
四轮马车急速奔驰,直奔敦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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