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像他

　　

　　春羽沉默。

　　许是旁观者清，她总能在云念身上寻到过去的影子，说不清到底是像谁，或许是谢昀。

　　但正如宁清窈所说，他和谢昀差别太大。

　　如今京城水深火热，夺嫡正是白热化的阶段，谢昀浸淫权势多年，他为权利地位能不择手段地利用一切，又怎么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候跑来丽城，逗留这样久？

　　最后，她只轻轻道：“姑娘若愿意从过去走出来，我自然高兴，但若是因云念像什么人，才让姑娘你亲近，那我宁愿您和他疏远些，以后也不要合作。”

　　免得再让她家姑娘伤心难过。

　　宁清窈揉揉她的发，温和笑道：“不必这般杯弓蛇影，没事的，等将来我们产业如云记般遍布大江南北，那即便他们寻来，我们也不怕的。你若真担心，便好好做事，做大到一定程度，便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嗯！”

　　春羽用力点点头。

　　宁清窈安抚过她，也不回去睡觉，而是拐去了厨房。

　　平时都是她吃云念做的，如今他因自己而卧床不起，也该她去投喂了。

　　好在，皇后怕她想念梧州时的羹汤，给她抄来了许多食谱，大多是养身的羹汤，正适合现在的云念吃。

　　宁清窈便做了一碗，配着一盘清淡糕点，送去云宅。

　　此时已近午时，谢昀在喝药浅眠后，再度恢复清醒，便听闻宁清窈前来。

　　命人将人皮面具取来戴上后，他理了理仪容，才请宁清窈入内。

　　许是常年习武，在毒素清除大半后，他已能下床走动，精神爽利许多，只是面容仍旧憔悴，病气缠身，穿着单薄里衣，更显他骨骼分明和清瘦。

　　宁清窈想，他比谢昀瘦多了，看着没有谢昀那般强势，反而多出丝文人的柔软。

　　立在画屏前的男人微微一笑，有礼有节地弯身颔首，请她入内来，视线落在她带来的食盒上。

　　宁清窈便道：“平日里都是云公子做东西给我吃，现在你病了，我想着我也该尽尽心。这羹汤的做法，是我母亲教我的，滋味鲜美，很是好吃，又对身体有好吃，云公子不妨尝尝？”

　　“好啊。”

　　云念从容应声，心里悄悄想着：

　　母亲……她和金国仍有联系？

　　这个念头很快便消散，他的注意力被宁清窈如玉的手吸引走，那双保养得极好看的秀美双手，此刻正掀开食盒，帮他盛羹汤，双手捧着送到了他面前。

　　羹汤热气氤氲，暖融融地靠近云念，让他心里也淌过暖流。

　　他小心又珍视地将羹汤接过，指尖和宁清窈相触时微微一颤，心里胀起难言的酸胀，欣喜，又有些难过和懊悔。

　　明明他能在很早之前就拥有这一切，却不知珍惜把人推远，如今能以这样的面目和宁清窈相处、得她温柔照顾和陪伴，是老天给他的眷顾。

　　重生……也不全是坏事。

　　他心里默默想着，一点点将羹汤吃尽，舌尖上满是清甜软糯的滋味，让他想认真记一辈子。

　　温柔光阴从窗外照进来，勾勒在他清瘦身影上，让他的轮廓线条愈发柔软宁和。

　　宁清窈静静看着他，只觉得他那副专注享用的样子乖巧温顺，唇角情不自禁便上扬起浅浅弧度。

　　看着瓷碗空了，他像是意犹未尽。

　　宁清窈将糕点端出来给他，道：“若公子喜欢，这几日我便时常送过来，先吃吃点心吧，你现在身体虚弱，吃太多会对身体有负担。”

　　云念执勺的手微顿，掀起眼帘看她，深眸里溢出点光：“你还肯给我做？”

　　“为什么不肯呢？”宁清窈轻轻歪一下头，笑着道，“你不是也常给我做吃的吗？”

　　云念抿一下唇角，又垂下头低低的道：“我怕你会厌倦，一直照顾我这么个病人，我又无趣沉闷，比不上旁人，还对你……”

　　他停住了话，像是真心实意地在失落。

　　宁清窈不懂他这情绪从何处来，只当是生病中的人更敏感些，便温声安抚道：“不会的，和公子在一起相处时，我都很开心的，若可以，我希望能一直和你做邻居，但我知道，你总会有走的时候……”

　　“不会。”

　　云念斩钉截铁地截断她话语，抬眸认真注视着她，漆黑眼眸里涌起深沉的情愫，像是誓言般的道：“只要你愿意，我哪里都不去，就留在这里。”

　　若云念能让她高兴，那他愿意一辈子焊死这个身份，永远以这样的面目留在她身侧。

　　澎湃情感仿佛下刻便要倾泻，滚滚热意从宁清窈颊上蔓延，让她慌乱地避开视线，加速的心跳也渐渐控制不住。

　　她唯一庆幸的是，今日来见云念戴了面纱，不至于将她的窘态彻底暴露。

　　云念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而是追问了句：“所以，你愿意吗？”

　　扑通。

　　宁清窈听见骤然跳动剧烈的心跳声，仿佛要在她耳际乍响，让她彻底溃败，控制不住眼眸里的慌和无措。

　　磕磕绊绊地，她语无伦次地道：“我、我说了，云公子是很好的邻居，你肯留下，当、当然是好的，我是说，作为邻居而言，还有合作伙伴也是，能常来常来，挺、挺好……”

　　她轻咬一下舌尖，完全不知自己说了什么。

　　云念俊逸眉眼微弯，愉悦灿烂的色彩渐渐染上他整张俊脸，他肆意笑着，只柔柔说了句：“好，我明白了。”

　　明白，明白什么？

　　宁清窈耳尖发烫，吐不出话语来。

　　她是否该庆幸，云念没有直接挑明一切？

　　“羹汤很好喝。”云念体贴地将话题转回，没有继续让她为难，“若可以，我明日还想吃。”

　　“……好。”

　　宁清窈不自然地应声，咳嗽一声道：“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养身体，若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差人来告知。”

　　她手忙脚乱地将碗给收拾好，将糕点留在云念面前，便匆匆离开，更像是在逃离什么。

　　听着她仓促远去的脚步声，谢昀唇角勾勒，低低挤出了纯粹的笑音，日光下的白皙面庞满是温柔开怀的疏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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