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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太子,你喝醉了


  她笃定,谢昀此生永远都不会明白,她为何会答应与陈浔的婚事。

  就像,他从不曾了解过她的内心想法。

  宁清窈艰涩地说出四个字:“不为什么。”

  谢昀俊眉锁成深刻的川字,屈指慢敲桌面,一下又一下,审视着宁清窈,试图看穿她真正的想法。

  初春的天气,让赤身久站的宁清窈冷到发抖。

  她沾满细碎泪珠的翘睫微垂,在眼下覆了层阴翳,看起来心事重重。

  谢昀敲桌的动作一顿,脱下外袍,裹在她身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看女子,钳住她下颌,逼她与自己对视。

  那双眸,满是湿润。

  谢昀眉宇皱的更厉害,狠狠咬了一口她的唇角,惩罚性地咬出一道小伤。

  “你若敢嫁给陈浔,我灭陈家满门。”

  “你试试看,要不要因为你一时赌气,让陈家背负灭顶之灾。”

  宁清窈身躯猛然一颤,瞳孔里闪过巨大震惊,不可思议地看着谢昀,浑身惊出一层冷汗,竟是险些站不住。

  许久之后。

  她终于低下头,呜咽着说了一句:

  “我错了……”

  “错在哪里?”他强有力的手指,钳住她下巴,逼问。

  “错在,不该与你赌气,生出嫁给陈浔的心思。”

  她将头埋的很低,就差埋进衣领,大颗大颗泪珠滴进尘埃里:

  “我从未没有想过嫁给陈浔,窈儿,错了……”

  “此事与陈家无关,王爷你何必徒增杀戮,为难陈家……”

  谢昀见她哭得烦躁,却也耐下性子,平和了语气:

  “窈儿,你应该知道,本王这些年将你捧在手心里娇养,每日十两黄金一瓶的润肤露养着你,不是让你嫁去陈家那等泥塘,弄得一生辛苦。”

  “是,我懂,我明白。”她仰起头,攥紧袖侧,“待到盛夏,我该去太子身边。”

  这是二人几年前的约定。

  待到她十八,送到太子谢文澈身边,成为刺向他最锋利的一把美人剑。

  谢昀抬手,缓缓擦去她眼角越来越多的泪水,紧皱俊眉沉默不语。

  这泪水烫人,谢昀叹了一声:“不要想那么多。”

  宁清窈攥紧袖子的指甲,有力掐进掌心,终是失望地做回从前的自己,木讷、乖巧地点头:“好……窈儿……乖……”

  谢昀替她系好腰间的衣带,又替她将先前压在桌上弄乱的青丝简单挽了个单螺髻。

  他原本是不会梳发,后来将宁清窈既当妹妹养、又当孩子养,便多会了款式。

  若他闲来无事、心情好时,便会将她青丝绕指,一点点耐心盘出精致发髻,又从首饰匣子里,挑出合意的步摇首饰搭配。

  替她将仪容收拾规整,谢昀道:“今夜,弄雀园等我。”

  之后,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一如来时那般面无表情,仿佛她的哭泣,于他而言,不过就像落叶,不值一提。

  没有安抚宽慰,亦没有软语相哄。

  没过多久,春羽迷迷糊糊地挠头,从门外走进去:“姑娘,好奇怪,我刚才明明在店里,怎么醒来就在外面了?”

  “摄政王来过。”

  “王爷?!”春羽道,“那肯定是姜毅又把我打晕了。”

  宁清窈心疲力竭地叹了口气。

  春羽一边揉着酸疼的脖子,一边道:“姑娘能不能和姜毅商量个事,以后打晕我,能不能别打脖子?疼啊!”

  宁清窈无心与她说这些,面色乏累地走出店门。

  好巧不巧,一出门就撞上逛街的宁雅沁。

  宁雅沁心情不好,便在成衣铺狂买衣裳消气,她身后跟着几个提着盒子的丫鬟。

  宁雅沁示意丫鬟停下来,扫量着宁清窈身上的衣袍,狐疑道:

  “你今日出门穿的不是这一身,怎么在外面换了这么一件黑衣袍?”

  宁清窈皱眉,随意胡诌道:“先前在店里打扫卫生弄脏衣裙,就换了件耐脏的。有何不可?另外我穿什么衣服,与你何关?”

  这几日宁清窈屡次回怼她和母亲,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跟以前的受气包截然不同!

  宁雅沁拧了拧眉,觉得不大对劲,眼光颇毒辣地扫量着宁清窈,走过去嗅了嗅:

  “你这衣裳,不会是男人的吧?还有这个香,偏冷调,我记得你从来不用香……”

  这个香好熟悉,她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宁清窈眸眼不悦地看她一眼:“凡事讲证据,若你拿不出证据,便是污蔑。你别忘了,你我同出宁家,坏我名声、也是坏宁家姑娘名声,于你有何好处?”

  “何况你还没出嫁,难道不想攀八皇子的高枝了吗?皇家最重家族名声,劝你谨言慎行,莫要往我身上倒脏水,若你硬要往我身上倒脏水,我也要弄脏你半身。”

  这话唬人,宁雅沁气笑了,指着宁清窈鼻子警告:“既然同出宁家,我也希望你与陈浔成婚之前,不要传出不三不四的放荡之名,免得连累我。”

  “说到这里,陈浔是你未来姐夫,你怎么敢拉着他在大街上诉衷肠?宁雅沁,你不、要、脸吗?”

  宁雅沁被戳破方才作为,脸又红又烫,甚至恼羞成怒:“你偷听我说话?”

  “你在我店铺门前勾搭我未婚夫,而且还在大街上,  我那不算偷听,是明目张胆地听。”

  宁清窈唇边漫出一丝笑,坐上马车回家。

  宁雅沁对着身侧丫鬟嘀咕:“这宁清窈真是越发牙尖嘴利。从前我怎么欺负她、母亲怎么骂她,她都不敢还嘴的,这几日胆子愈发大了。看来我是得杀杀她威风,可不能让她骑在我头上。”

  马车徐徐碾过街道石板路,离开建安街。

  此时

  食香楼第三层,先前那手握酒壶凭栏远眺的蓝袍男子,又在静静地凝视街道最远处,直到马车彻底消失时,他仰头灌了口酒,眸眼猩红:

  “景安,你说,有些女人,是不是天生没有心?”

  清凉的春风猎猎吹过,将他衣袂掀得翻卷不停,男子握紧栏杆的手微起青筋,看起来有些痛苦。

  他抱起酒坛,大口大口灌酒,冷酒顺着他下颌骨流淌。

  身侧那名叫景安的随从,只道:“太子殿下,您喝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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