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祖母点拨
铺子在古北街最深处,若直接往菜市场那一带走过去,是有些远了。但若是从铺子旁边的小巷子穿出去,就近了不少。
安知意和宁从言走到菜市场,也不过半炷香的功夫。
宁从言虽然平日里到处晃悠,但正经逛菜市场还是第一次,是以……安知意的眼前就出现一系列画面。
“这个何物?”宁少爷拿起一个竹编的簸箕。
“这菜也太差了,这么点,如何吃?”宁少爷指着人家的小菜苗。
“这个鸡怎么不打鸣?”被宁少爷指着的小母鸡,白了他一眼。
……
安知意无语地望了望天空,这样的小少爷,一起买菜,很丢人的好不好?
“知意,你快看看买什么菜?中午还吃呢。”宁从言看着安知意站着,不自觉地催了一下。
可往日里,宁从言从未这样喊过,一时间让安知意有些恍惚,耳根都泛红。
“你想吃什么?”安知意清了清嗓子,让自己尽可能看着正常些。
“小爷要吃肉!”宁从言眼睛亮晶晶地,就这样盯着安知意,着实有些动人。
“好……”安知意已经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干脆就问了问旁边卖鸡的摊子,想买只鸡。
惹得卖鸡的大婶一直夸赞,说这鸡养了些时间了,炖汤肉质嫩、汤也香,还对着宁从言夸安知意有眼光,说他家的丫鬟,这么会挑东西……
原本都好好的,但大婶说安知意是丫鬟的时候,宁从言不开心了。直接说不想吃这个,拉着安知意的袖子,转身就走。
“哎呀,你为何要拉我走?这不是买菜吗?”安知意脸上满是疑惑。
“她不会说话。”宁从言冷着脸,半天才说出了一句话,声音闷闷的。
“噗嗤。”安知意想到原因后,却是笑得开怀。“你介意这作甚?你看我们这样,被误会也是正常的。何况,做宁少爷的丫鬟,实乃小女子荣幸。”
“你不是,我们是一样的。”向来能开玩笑的宁从言,此时却有些执拗,宛如孩童。
安知意尝试无果后,只好顺着他,表示自己失言了。
“我们,是一样的。”宁从言听到安知意承认自己的失言,他还是郑重地说了这句。
后来,安知意想起,大概这就是她拼命想靠近宁从言的原因吧。在自己都对自己不自信的时候,有个人没有低看你,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两人买完菜,又去粮食铺子里,买了些米面调料。去得时候小伙计忙得很,压根顾不上送货。还是宁从言亮出了自己小少爷的身份,才得了个优先送货权。
回来的路上,原本在安知意手里的篮子,早已挂在了宁从言手里,两人都未曾发觉。
“哟,我的小少爷,怎么能让您拎着这么多东西?”宁从言刚刚走到巷子口,老王便看见了他,赶忙迎上来拿东西,嘴里还念念有词。
“大惊小怪。”宁从言并未当个事,但怕安知意多想,给老王使了个颜色。
安知意却有些汗颜,这东西原是自己拿着的,怎么就……
“咱小少爷是真厉害,这次拿得比上次多了不少呢。”老王是个有眼力见的,少爷的眼神,立马就领悟。
安知意看着他两,白了一眼,以为自己是傻子嘛?她又不会因为宁从言给自己拿东西而内疚,这些东西里,也有他要吃的。
“对了,安掌柜,师傅请来了。”老王拎着东西往里走,还不忘介绍一句。
安知意道了个谢,就大步进了铺子。安大伯正陪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谈着铺子装潢粉刷的事。
“大伯。”安知意直接走过去,先向着安大伯打招呼。
“知意,这就是李师傅。”安大伯站起身介绍道。“李师傅,这是我侄女,以后也就是铺子的掌柜,姓安。”
“安掌柜好。”李师傅也是个见过世面的,并未因安知意是小姑娘,就轻慢于她。
反而安知意在说起自己的想法时,表示诧异,眸中的欣赏之色,尤其明显。
“嗯,安掌柜的意思,我明白了。不知,何时可以开工?”李师傅在了解了她的想法后,确定时间。
“若是可以,越快越好。”安知意笑道。
“那边明日一早过来。今日有些晚了,我得回去联系人,准备材料。”李师傅敲定了时间。
“嗯,这价格?”安知意对这个还是没什么了解。
“这个,三两银子,连材料一起。”李师傅看了看铺子的大小,斟酌了一下,开口。
安大伯点点头,这个价格算是公道。安知意看道安大伯的样子,便知合理,一口应下。
送走李师傅后,正巧米面也送来了。安知意便赶紧去了厨房,想着去做些吃的。
老王这人是真不错,帮着把东西搬进厨房不说,还帮着打水、劈柴。想着以往他总送宁从言来,自己还没留他用饭,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王叔,谢了。”安知意也不客套。
先进去处理了买来的大骨头,焯水后,煨在灶上。
然后,舀了些面粉,和了面,先简单吃个面条再说。毕竟做其他的,时间也太久了。还好,安大伯来的这两日,也先买了些基本的锅碗瓢盆,不然这还很难开火。
宁从言不知何时,站在了厨房门口,看着安知意擀面、下面、煎蛋……每次看到这样的画面,心里就格外宁静。
待安知意端着面条往前面去时,他还在发呆,差点撞到了在门口的他。
“你站这里做什么?”
“哦……我,小爷来看看有吃的不。”宁从言有一种被抓包的无措,语气都带着慌乱。
“诺,这里端出去,先吃着吧。”安知意将托盘直接递给他。
宁从言端着逃似的走了出去,还十分好心的招呼了一声在劈柴的老王。“老王,别劈了,快来吃东西。”
安知意看着宁从言的样子,摇摇头,怎么和孩子一样?事实上,她忘记了自己现在才是个孩子,而“那个孩子”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
老太太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且笑不语。
“奶奶,您在笑什么?”安知意端起灶头上的一碗面条,递到老太太手里。
“知意,奶奶问你个事,你可要诚实回答。”老太太没有接话,只认真道。
“好。”安知意答应地干脆。
“你觉得宁从言这个人,怎么样?”老太太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
“嗯,不了解时,觉得他是个纨绔子弟,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是个品行纯良之人。”安知意想了想,慎重地说道。
“那你可有觉得他待你不同?”老太太盯着安知意的眼睛,生怕错过什么。
“嗯。”安知意没有回避老太太的眼神,轻轻回答。
“你怎么想的?”安知意直接承认,倒是让老太太有瞬间愣神。
“奶奶,我才十二。”安知意转头去端灶台的面条,声音却格外清晰。
“知意,有些东西回避不了的,尤其是感情。”老太太声音不疾不徐,在后面想起。
“他不仅仅是宁从言,还是淮南宁家的小少爷。”
“奶奶,我知道。”安知意声音有些低,但始终背对着老太太。“若是您觉得,我和他走得太近,会影响安家的名声,我会……注意些。”最后几个字,让安知意有些吃力。
心里不断自嘲,安知意啊安知意,上一世为了个顾淮舟,葬生火海。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怎么还会如此轻易动心。思及此,闭了闭眼,敛去眸中水雾。
“知意,丫头,转过来。”老太太站起身,将手里的碗放下,走向安知意,语气轻柔。
“奶奶……”即便活了两世,可上一世的安知意也不过才十八岁,如今也才十二岁,她看得不多,情爱之事,怎么会懂。她也不明白,只是提到要远离一个纨绔子,心中就有些难过。
“丫头,奶奶是要让你知道,这个是宁家的少爷。有些心思,未必会有结果。”老太太不是没有看见安知意的难过,只是有些东西,说出来了,就要说透。
“奶奶,我不知道你说的那种心思,需要什么样的结果。”安知意没有说谎,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思究竟是什么。
“我才十二,我的人生才开始。如今,我只当他是个投契的少年,若是让我就这样和他保持距离,我会难受。”安知意很明白的说出自己的看法。、
“罢了。人这一辈子,只要想好自己要做什么,然后去做就行了。至于后果,太过计较,反而是负担。”老太太看着这样的安知意,突然叹了口气说道。
“只是,奶奶有句话要讲在前面,谈婚论嫁,讲门当户对。懂吗?”
“嗯。孙女晓得。”不知为何,听着老太太的这句话,安知意感觉脸上发烫,明明她只当宁从言是个……伙伴啊。
老太太将安知意的表情看了个清楚,包括她泛红的脸颊、几不可见地摇头,心里感慨,还是太小,认不清心。
但,无妨。这个孙女是个早慧的,这些事,只要在她心中埋下种子,她自然会想明白,到时候,也会有自己的选择。
谁说,老一辈走过得路,就一定是对,而年轻人走的路就是错呢?
因着老太太的一番问话,安知意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宁从言也不止一次逮到她在偷看自己。
“安知意!你到底在看什么啊?”抓到安知意偷看自己地第不知道多少次时,宁从言终于忍不住了。
“没有啊。”被抓包怎么办,当然矢口否认啊,偷看这种事,又没有证据。
“我都看到了……” 宁从言无奈地说。
“我就是看你望着我,才看你的。”安知意笑着回了句。
宁从言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然后,与安知意对视了一眼,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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