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动手
六年的时间说长不长,晏茴可以详细的诉说出,发生在她和陆呈泽身上每一件琐碎的事。
六年的时间说短也不短,它让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得沉熟稳重,一身的西装革履,矜贵中带着如沐春风的儒雅感。
仿佛还是晏茴记忆中的模样。
作为东道主的徐陵与在座的每一个人礼貌问候,视线落在晏茴身上时,仅仅是微微点了下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微妙的态度连试图想撮合他俩的张姐都泄了气。
晏茴悄悄松了口气。
徐陵对晏茴的关注是藏在细节中的,比如他让酒店准备的酒水,其中两瓶果汁是他从外面商场特意买来的,晏茴以前常喝的口味。
比如他一落座就提出不喜欢灌女士酒的规矩。
再比如,服务生刚端上一盘新菜,他会不动声色地把菜转到晏茴跟前,然后坦然地夹起自己面前的菜,显得他的小动作没那么突兀。
整顿饭大家吃得挺尽兴,方屿舟被灌了不少的酒,晏茴滴酒未沾。
受台风天气影响,整个莘城被迫开启深秋模式,温度一降再降。
晏茴早上出门的时候穿了身小香风套裙,在包厢里没觉得冷,一走出酒店冻得直搓胳膊。
来的时候担心被灌酒,晏茴和方屿舟都没有开车,见方屿舟有了几分醉意,晏茴打算先送他回去。
一辆黑色特斯拉的突然出现挡住了他们的路,徐陵打开副驾钻了出来,走到后座打开车门。
“深更半夜让晏小姐孤身送醉了酒的上司回家,被外人知晓难免会影响晏小姐的闺誉。刚好我助理与方总住同一个小区,不如把方总交给他顺载一程。”
方屿舟喝酒容易上脸,看上去脸涨得通红,大脑却保持着清醒,转身和晏茴交代了几句,又向徐陵道了声谢,一头钻进了车里。
有外人在场,晏茴可以装作与徐陵不熟,能避则避。
此时空荡的大堂外,晏茴尴尬地搓着手指,绞尽脑汁想要找出话题说点什么,大脑却慌到一片空白。
徐陵有些好笑,晏茴的小动作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又无比怀念的,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小茴,好久不见,我以为你见到我会很高兴的。”
徐陵沉静的眼眸一瞬不瞬注视着晏茴,话头卡住一半,给自己留了最后的体面。
晏茴微微一怔,唇角轻扬,“有点意外。”
其实不管在哪种场合下遇到徐陵,晏茴都会觉得不自在。
尤其在前一晚,还因为他的事与陆呈泽起了争执,谁会想到隔天两人就碰上了。
徐陵明白晏茴话里的深意,黯然而自嘲的一笑,“你大概不会知道,为了约你见面,我想了无数种办法,只有今天的场合,你才不会拒绝。”
和方屿舟一样,他同样被灌了不少的酒,幸好他酒量不错,也幸好可以借着酒劲,把自己暗藏的小心思展露给晏茴。
晏茴没有说话,她在自我复盘,假若她下午没有迟到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被何曾逼着来赴宴,那么她此刻自然不用去面对徐陵。
“徐总费心了,以后格澜美少不得徐总的支持。”
她的回答太过公式化,一句“徐总”不留情面地砍断了二人所有的过往。
男人错愕了一下,眉头不由一蹙,眼底染上一丝阴霾,旋即低声笑了,只是姿态难免有些勉强。
“晏茴,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和六年前一样的无情。
偏生他对这样的一个女人,念念不忘。
晏茴一点都没有和徐陵聊下去的欲望,掏出手机,点开叫车软件,“徐总,你喝多了,我帮你叫辆车吧。”
徐陵叹了口气,伸手从西裤的口袋里取出一包烟,抽出一支凑近嘴边,火机燃起的瞬间忽然想起什么,终是没点燃。
他把烟夹在两指间,来回转着圈,视线从晏茴身上移开,望向远处忽明忽暗的霓虹灯。
“前几天,我见过陆呈泽了。”
晏茴不自觉地停下手里的动作,呼吸一窒,嘴巴张了张,想问点什么,话在嘴边滚了滚又噎了回去。
烟在徐陵指间断成两半,烟丝沾在指腹上,他轻轻捻去,“陆呈泽打小就是天之娇子,有鹿南集团庞大的家业做后盾,外形又是顶好,爱慕他的女人能绕莘城几圈。”
徐陵有意顿了一下,扭头看向身边的女人,晏茴无波无澜的脸上平静的令他有些意外,心下一横,“你觉得自己凭什么赢得了她们?”
晏茴放下手机,平淡地回,“我没想过赢谁。”
她也赢不了谁。
一拳打在棉花上,徐陵略有不甘,语气陡然严肃了几分,“你跟了他六年,姑且他对你有几分意思,可女人的青春能维持多少个六年,到那时你又何去何从。”
一个沉迷装睡的人,有一天被人强行叫醒,晏茴只觉心烦意乱,“徐总,你逾矩了,我和呈泽的事,与旁人无关。”
“怎么,被我戳到痛处了?小茴,当年若不是陆呈泽横插一脚,咱们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徐陵理所当然的语气令晏茴反感,“徐总,你错了,即便没有呈泽,你我也不可能在一起。”
一语中的。
晏茴刺猬般的反应,徐陵一点也不意外似的,冷冷一笑,“所以,这么些年你陪在他身边,自甘堕落成为他圈养的情人,等他睡完别的女人再来睡你?晏茴,你贱不贱啊?”
话一出口,徐陵就后悔了。
他不是个鲁莽之人,终究是冲动主导了大脑,影响了情绪,才会说出粗鄙的话。那一瞬间,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
他等着晏茴勃然大怒,或者愤然离开,不过须臾,看到的却是晏茴脸上漾起的灿烂的笑容。
记忆中的晏茴一直都是冷冰冰的,美是美了些,却是一个捂不热的冰山美人,这一笑只看的徐陵心头一跳。
“徐总,你我不过都是感情里得不到回应的失败者,谁高贵谁下贱又有什么区别,何苦挑明一切,连最后的同学情谊都抹灭。”
“不,不一样。”徐陵从自己的迷思中惊醒,“我可以给你回应,可以给你一个有温度的家,可以一辈子只爱你一个人,可以和你共度余生。只要你愿意回头,一切都来得及。”
徐陵脸色难看,越说越激动,维持了整晚的绅士风度荡然无存,手上的动作不听使唤,一把拉住了晏茴。
晏茴懊悔不已,她为什么没有跟着方屿舟一起回去?
面对方屿舟可比徐陵安全多了。
晏茴皱了皱眉,用力想要挣开,可男女力气上的悬殊,怎么都摆脱不了徐陵的钳制。
“徐总,请自重,再不放开,我要叫人了……”
在晏茴极力的挣扎中,一道黑影突然闪现,拳风掠过她脸颊,震得退后了两步。
徐陵被一拳击倒在地,脑袋狠狠地撞在身后的石柱上,一颗牙齿从嘴里飞了出去。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晏茴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时,陆呈泽又一脚踹在了徐陵肚子上,“畜生,我的人你也敢觊觎,看来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晏茴生怕陆呈泽真把徐陵打出好歹来,赶紧冲上去抱住了陆呈泽,“呈泽,别冲动,他没对我怎么样。”
陆呈泽瞪了晏茴一眼,见她身上还披着徐陵的外套,双眼赤红,“你披着他的外套,跟我说他没对你怎么样。晏茴,是你太单纯,还是觉得我太蠢?”
晏茴一时语塞,陆呈泽眼中的怒意与失望是她从未见过的,让她心乱如麻,竟不知怎么向他解释。
机械地脱下身上的外套,正想还给徐陵,陆呈泽顺势抢走,发泄似地从台阶上扔了下去。
“徐陵,今晚的事,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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