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意外
何兮颜和郭雪炽的身形一顿，诧异的回过头看着周骁，有点儿茫然。
正在这时，脚步声近了，接着屋子里的橘黄色的灯光，能看到一个结识的汉子正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在前面，右手提着一把铲子，怀里还抱着一团青呼呼的东西，好像是韭菜。
“根儿，咋回事？哪个狗日的在撵你？”
刘树生老汉终于定住了心神，一脚跨了出去，探着脑袋骂道。
“爹，是几个官差，说是黄昌镇府衙里的，非要抓我去当兵。”
刘根儿满脸都是水珠，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样子极为狼狈，眼睛里却闪着愤怒的光。
周骁一愣，心道抓壮丁？
不是，这战争刚开始没多久，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
离京不过四五日的功夫，难道西域已经出了大变故？
不太可能啊！
要知道墨渊已经官复原职，重新执掌西坪镇的防务，此地又经营了几十年，有他在，绝对不可能短时间内被攻破才对。
也正是基于这样的推断，周骁才敢回到江南，按部就班的处理朝廷的命令。
但是，这雨夜里抓壮丁是怎么回事？
正在思虑之间，几个穿着官服方衙役冲雨中冲了出来，身上都带着刀剑，甚至还有一个长着络腮路子，身材魁梧的班头提着一条明晃晃的锁链，明显是抓人来的。
“哼，西域战事紧急，朝廷早就下了公文，每家每户必须出一个男丁从军，抵御敌寇，保家卫国。”络腮胡子冷冽的目光扫了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面不改色道：“小刘庄自然不能例外，此人可是你的儿子？”
“吾等好说歹说，他却痴迷不悟，难道不怕王法了不成？”
“明日一早，集结的新兵就要赶往西域，再在这里推三阻四，休怪王法无情！”
听到络腮胡的话，众人一下子愣住了。
刘树生更是嚅嗫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颤声道：“从……从军？仗打过来了吗？”
周骁也是觉得有点儿魔幻，开始怀疑起对方的身份，可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上判断，应该不是歹人假扮的。
可如此匆忙……
“大乾的军队在五日之前就兵临城下了。”络腮胡子的目光扫过柳婉儿三人，最后落在周骁的身上，“西平镇虽然在墨渊将军的镇守下牢不可破，可西域广大，不少地方开始出现小股部队烧杀抢掠，百姓时刻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尔等担忧家里的亲人，不肯远行，可知许多跟你们一样的家庭早已在战火中化为灰烬？”
“身为男儿，国难当头之时，理当从军报国，怎能贪恋故土，犹豫不前？”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周骁都不由得暗自点头。
“可……可是，我爹有残疾在身，我的儿子才六岁，而且眼看着地里的庄稼就要收获了，家里就我一个劳力，若是走了，日子该怎么过？”
刘根儿站在雨里，不知是不是冻得，身子一直在哆嗦。
这个时候，估计是白天的那个小孩子刘学福被吓醒了，在里屋哇哇的大哭。
一个老妇人也披着衣服哆哆嗦嗦的打开个门缝走了出来，望着院子里的差人吓得不敢说话，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该怎么过怎么过。”络腮胡子瞪着眼睛，走了几步，来到屋檐下，掏出一本花名册一边翻看一边问道：“家主刘树生，你不是还有个女儿未出门儿吗？还有一个儿媳在，再加上你老伴儿，地里的活计也不会落下。”
“可……可。”
“哼，再拖拖拉拉，小心我们不客气了！”
刘根儿还想说什么，后面的几个官差不耐烦了，握着刀剑怒目而视。
刘树生颤抖着嘴唇，连忙把儿子拉到了身前，开口道：“官爷休怒，你们说得没错，国难当头之际，男子汉大丈夫理当从军报国，待我跟他说几句话，交代一下家里的事情，便让他跟你们走。”
“爹……你的腿……”
刘根儿眼泪滚了下来，一张嘴，却说不出更多的什么。
这个时候，刘家的儿媳妇也从里屋走了出来，两口子对视了一眼，各自垂泪。
“哎，爹没事。”刘树生的语气说不出的温和，再也没有刚才的一点儿嫌弃之色，“既然是官府的命令，咱做老百姓的也不敢违抗啊。”
“儿呀，你放心去吧。家里有你娘和你妹妹在，我那儿媳也是个理事的，日子过得下去，你不用担心。”
“你没听那位大人说嘛，大乾的狗崽子害怕墨渊老将军，打不下西平镇，便开始摸进来拿咱老百姓撒气了，这是铁了心要咱大夏亡国灭种呀！”
“若是西域的百姓经受不住他们的烧杀都吓跑了，剩下孤零零的一座城，即便墨渊老将军再神勇，也撑不住呀。”
络腮胡子听到他的话，不由得望了过去，点头道：“你这老头倒是有点儿见识，还能看出大乾的毒计。”
“小子，你爹说的没错，西域一完，下一个就轮到中原之地，然后就是咱江南了，接着就是北境，就是海南，若是每个人都想当缩头乌龟，最终就是被人一步步蚕食！”
“咱江南人杰地灵，还有镇国候创出的报纸和驿站，百姓的觉悟最高，你不会拖后腿吧？”
“谁……谁想当缩头乌龟了？”刘根儿怒气冲冲的抬起头，梗着脖子道：“老子不是怕死，更不是怕大乾的狗崽子，老子是……是担心家里罢了。”
“既然这样，我现在就跟你们走！”
“到战场上，见到敌人，老子要是哆嗦一下，就不是俺爹的种！”
“好，有点儿骨气！”络腮胡子竖起了大拇哥，吧嗒一声又把花名册揣进了怀里，“快点儿收拾一下吧，等会儿我们还要去别的农户家里募兵，不可拖延。”
刘根儿大步往屋子里走去。
老婆婆和他媳妇儿见状，一个个迎了上来，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袖，又哭了起来，脸上满满的都是不舍。
一家人完全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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