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萧彬的手只是虚扶着她,见她越哭越伤心,眉宇间克制的情绪凝结成烦乱的一团。

那两只修长有力的手青筋突起,握成拳头,又松开,如是几次。

最后,两只手还是轻轻抱住怀里的人儿,任由她哭个够。

等她哭声渐渐变小,即将告一段落,他立即松开手,低声道:“先进屋,外头冷。”

他把两匹马拴到屋右的树上,扶着她往小屋走去。

屋子里满是灰尘,布满蜘蛛网,应该很久没住过人。

萧彬让她坐到炕边,“我们要在这住几天,我先收拾一下。”

他熟门熟路地找到抹布和脸盆,去院子的水井打水来打扫卫生。

苏晚晚随手在炕上一摸,灰尘得有半寸厚。

然而,这些对萧彬来说,好像都不是问题,花点功夫去解决即可。

看着他在黑暗中忙来忙去的身影,她心中莫名地踏实,也要了块抹布,把她附近炕上的灰尘擦拭干净。

“他们怎么会派你入关采买?”

采买向来是油水足的差事,他一个到任不足三月的流放犯人,居然能混上这样的好差事,还真是稀奇。

萧彬正在擦桌子的手没停,看向她:“姑娘给的银钱足够,稍微打点疏通一下就行,不是什么难事。”

苏晚晚笑了:“我还以为是我们萧护卫手段了得,魅力无限,原来是银子魅力无限。”

实际上,打理她嫁妆的得力管事,好几个都是萧彬帮她寻摸的,她只是与管事们约定好了利润分配规则和行事准则。

这几年她的嫁妆日进斗金,几乎翻倍,萧彬有很大功劳。

“自然。”萧彬低眸继续打扫卫生,眼里的温柔被黑夜很好地掩饰住。

她都能开玩笑了,可见已经从刚才那种惊恐害怕的情绪中走出来。

想来,这几个月,她过得很不容易。

“萧护卫,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不知道为什么,素来安静的苏晚晚,在萧护卫话很多。

可能是因为足够信任,说话做事便会放松许多。

“以前在这住过,屋子是我从村民手里买的,可以放心住。”

苏晚晚看着这简陋的屋子,内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

以前她问过萧彬的家人和来历,他只说自己是孤儿。

后来她也就没再问过。

如今坐在这间屋子里,就好像遇见以前的他,她不认识他时的他。

这种感觉难以描述。

她并不知道他有怎样的过往。

可此时此刻,他们却像最亲近、最相依为命的两个人。

……

天色微亮,一夜未睡的陆行简拧眉下令:“扩大搜索范围。”

一天一夜的密集搜寻,苏晚晚依旧不见踪影,倒是找出来大炮还有刀枪、旗帜等叛乱违逆物品。

顺藤摸瓜下来,找出个叫张华的主事人。

随行官校都兴奋不已,谋逆可是大罪,挖出这条线的人就可以升官发财了。

陆行简的脸色却愈发地冷,“她的丫鬟、车夫、护卫可有交待什么?”

负责查大案要案的锦衣卫北镇抚司掌事人顾昉面色凝重:“只有那个叫雁容的丫鬟,说与荣王身边的人有来往,只是她的接头人已经没了踪迹。”

陆行简沉静的眉宇间隐隐有几分戾气,“十三叔办事,向来滴水不漏。”

顾昉把话题转到谋逆案之上:“那间起火茅草屋,离淳安大长公主的田庄不远。”

陆行简眼神锐利了几分,“接着查。”

顿了顿,漆黑的眸子闪过厉色:“荣王府,寿宁侯府,一并详查。”

顾昉呼吸一凛。

这可是京城最有权势的三大皇亲国戚。

同时查,动静可不小。

搞不好,全国各地的藩王们都会蠢蠢欲动。

……

天色微亮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基本干净,只是被褥铺盖之类的太久没用,霉味十足。

被子从衣柜里拿出来抖开,一条蛇滚了出来,冲他们吐信子。

苏晚晚吓了一大跳,连忙跳到萧彬身后。

萧彬没料到这种情况,抽刀将蛇砍成两段扔到屋外,无奈道:“我买新的去。”

屋子里太久没住人,缺少生活用品,他也该去采买一些。

一个人待在这个有蛇出没的屋子里,苏晚晚有些害怕。

可她还是忍着害怕点头:“你去吧。”

萧彬皱眉看了她一会儿,把屋子里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后,从怀里掏出把短匕首递给她。

“拿着防身,我很快回来。”

苏晚晚握着这把还带有体温的匕首,咬唇说:“你去吧,我没事的。”

萧彬的脚步声远去后,苏晚晚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

清晨的山林间鸟儿们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显得愈发静谧清幽。

有点像当年住在鸡鸣寺的那些日子。

屋子里越来越亮堂,蛇带来的恐惧也渐渐消散。

苏晚晚把身上的盔甲脱下来,跳着脚来到院子里。

井台四周垒着一圈石头,石缝里长满了杂草。

她扶着门框正犹豫要不要去打桶水,院子外传来脚步声。

萧彬带着农户打扮的几个人回来了。

穿着靛青粗布袄子的大娘手里抱着被褥,非常热情:“是萧娘子吧?模样可真俊,与萧大人可真是郎才女貌,般配得紧。”

苏晚晚顿时满面通红,向萧彬看去。

萧彬几个大步迈过来,扶住她关切地问:“怎么不在屋子里待着?又有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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