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公园湖中心的小岛上，三个年轻人在夜色中，挥动着铲子，奋力挖土。
巡逻骑士没有放过这群违反规定的小崽子们，她坐在墙上听到不少关键信息，某只狼在岛上挖出来的洞，自然是需要他们来填。
尽管布莱特咬死不承认那是他挖的洞，但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非常棒的手艺，布莱特先生，这个地洞光滑平整，还做了加固和防水措施。瞧瞧这上面茂密的灌木丛，下面有洞还能长得那么好，你肯定帮忙施了肥对不对？”
自称为奥菲的骑士站在他们身后，真心实意的夸奖他。
“你简直是天生的挖洞高手，如果我是远征军的人，我一定会向上级申请把你调过去挖陷阱。”
今晚的夜空没有月亮，微弱的光线下，布莱特脸涨得通红，听着骑士的调侃，也一声不吭，只是挖土的动作越来越快。
“洛伊卡小姐，没想到你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居然也有一把子力气。”
听到骑士的点评，洛伊卡尴尬得想把脑袋埋进土里。这三个人中只有她显得最无辜，虽然她也夜不归宿了，但骑士是跟着布莱特他们找来的。
她只能化尴尬为力量，卖力地帮忙填土，让自己显得更忙碌些。
奥菲又转头看向露西娅，这次她没说什么。
这姑娘看起来很乖，被她抓到的时候既没有忙着狡辩，也没有和旁边这小伙子一起尝试在她眼皮底下逃走。
要求她填坑时，她也听话地拿起了铲子，甚至还有心思往地上丢几块‘松动’的符文石组。
看起来和那个叫洛伊卡的小姑娘一样内敛羞涩，被抓这么长时间里都没有说出来一句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过奥菲的夜视能力十分优秀，看得很清楚，这女孩虽然不说话，但是低着头眼珠子乱转，一路上不停的观察周围环境，再加上她那运用符文石的娴熟技术……
她敢肯定，这绝对是最不老实的一个。
在骑士直勾勾的监视下，三人很快把坑填好了。
布莱特悲伤地看着脚下的小土包，这个承载了快乐的秘密基地，现在变成了一座纪念过去时光的坟墓。
奥菲骑士把铲子收上来，让他们背对着湖水站成一排。
“好了，既然正事干完了，那么现在好好说说吧，在宵禁的时候跑到公园里干什么？”
她把背后的双刃骑士剑抽出来，拿在手里，开始审问。
三人犹豫地相互对视片刻，露西娅率先开口。
“尊敬的骑士大人，我们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对于违反宵禁这样的行为，我们需要深刻反思，严肃检讨……”
“停停停！”骑士连忙打断她的话，听见这熟悉的官腔她就头大，“别扯这些，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想出来散散心，”露西娅接着说，“您刚才也听到了，我们都是祭司学院的新生。”
“祭司学院的第一批新生，我也听说过这件事，不过我以为只有贵族会被选中。”奥菲盯着三人的脸仔细看了看，没有在上面发现属于‘贵族’的特征。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个分配结果对我们来说有些……难以接受。”露西娅接着补充，“对于我们的父母来说，也有些难以接受，他们都被我气哭了。”
难以接受？气哭？奥菲仔细想了想，猛地提高声音：“难道你们是被赶出来的？”
那气势仿佛只要他们点个头，她就会提着骑士剑打上门去。
“不不，我和布莱特都是自愿出来的，因为我们不太想面对他们失望的眼神。”露西娅的声音虽小，但咬字十分清楚，“我和布莱特本可以进入法师学院和骑士学院的一班。”
布莱特脸上也露出委屈的表情。他真是太委屈了，本来可以和女朋友甜甜蜜蜜的过日子，现在想见一面都难。
有些奇怪，难道贵族和平民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奥菲皱着眉，又看向洛伊卡，这三人中只有洛伊卡不是东城区的平民。
她记得是从南城区来的，南城区人跑到东城区的公园做什么?而且今天中午北城区还发生了那种事……
“洛伊卡，你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奥菲的语气有些危险，“今天下午因为一些事情全城戒严，路口都封死了，你是怎么从南城区过来的？”
“……我，我没有回到南城区。”洛伊卡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低声说，“因为被分到祭司学院，我怕回去面对我母亲，然后在东城区吃完饭后，发现封路了……”
“所以你父母还不知道你被分进了祭司学院？”奥菲觉得这件事情有些棘手。
“……我想，她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洛伊卡犹豫地小声嘟囔，“我邻居和我是同学，我母亲肯定已经知道了我既不在法师学院，也不在骑士学院。
“骑士大人，可以别把我送回去吗？我母亲曾经是一名骑士，她只有我一个孩子，现在看到我，一定会很失望。”
洛伊卡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只有一个孩子？南城区人居然可以只养一个？布莱特和露西娅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讶和好奇。
奥菲觉得更棘手了，南城区人，独生女，没有出现在洛伊卡嘴里的父亲……
“……好吧，既然你们都不想回家，那么就和我去巡逻骑士的营区住一晚上。”
她抬头看了看月亮的高度，做出最后的决定。“已经很晚了，你们先休息，我找人去南城区通告一声。”
想了想，她又问露西娅和布莱特：“你们父母这个月有没有做过心理测试？”
“没有，他们月末才有统一检测。”
这次轮到洛伊卡震惊好奇地看着他们。
“那么明天我们会派人去给他们做心理疏导，顺便提前进行心理测试。做家长的心理状况不稳定可是大忌……”
说到这里，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瞳孔骤然一缩，“……你们知道这一届都有谁进了祭司学院吗？”
三人互相看了看，摇摇头。
他们和同一个城区的人都不熟悉，更别说其他城区的人。
奥菲骑士把他们带出公园，交给一个巡逻路过的骑士后，沉着一张脸急匆匆地离开了。
给他们带路的是一位非常年轻的骑士，他看起来不到20岁，像是刚从骑士学院毕业的新人，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窝，一副腼腆又好欺负的模样。
和刚才那位奥菲骑士的气场完全不同。
布莱特还在为他失去的地洞感到悲伤，洛伊卡只顾着担心骑士什么时候会把她的事情告诉母亲。
“骑士大人，奥菲骑士忙着去做什么呀？是有什么很要紧的事情吗？”只有露西娅有心情明目张胆地打探。
“奥菲大人一向很忙碌，她是郁金香骑士团的团长，平时一直在城外，想见她一面可不容易。”
年轻骑士露出向往的表情，“如果不是这次的火灾过于严重，他们也不会从城防军调出来，参与城内的巡逻事务。”
城防军分为城外和城内两种，对于王城的居民来说，城内的总是没城外的好，城外的城防军没有远征到西大陆的远征军光荣。
“这次的火灾……”
“调查结果没有公布前，我们不该向无关人士透露任何线索，”年轻骑士低头认真说，“这是学院第一节课的教学内容。”
露西娅遗憾地撇撇嘴：“我不是骑士学院的学生。”
“法师学院也教这个。”
“我们是祭司学院的。”
“啊……”年轻骑士恍然，“你们有贵族亲戚。”
“我们是东城区人，没有亲戚。”
“我的亲戚们也不是贵族。”洛伊卡也小声解释。
“……我才出城一年而已，”年轻骑士挠挠头盔，小声嘀咕：“那群神棍们又在发什么疯……”
“你也对祭司这个职业有意见吗？”露西娅的耳朵可灵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认为他们只是在实用性上不如骑士和法师，没有看不起他们的意思。”年轻骑士不敢继续这个话题。
因为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巡逻骑士在东城区的驻扎营，营对面就是生命神殿的大门。
“在这边登记，写下地址，奥菲大人专门交代我，要找人给你们家长做心理疏导。”
“这也是巡逻骑士们的日常任务吗？”洛伊卡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种服务。
“听说东城区的骑士每个月都要给他们来一次，具体的我不太清楚，”年轻骑士解释，“我是北城区人，被临时调来的。”
“每个月都有考核，一般以面谈的形式，偶尔会有生命祭司参与。”
先登记完的布莱特为洛伊卡介绍，“我母亲认为应该把这项测试推广到全王城，有些人的性格不适合当父母，由他们带孩子的话，不能让孩子得到很好的培养。”
“如果考核不通过呢？”洛伊卡好奇。
“那就会有一对新的父母住进来。不过我父母状况一直很稳定，我从被领养到现在，还从来没有换过。你呢露西娅？”
“我们家也没换过，事实上很少有人通不过考核，每次领养都要考一遍，我父母已经有好几次考核经验了。”
露西娅把登记完的记录本交给年轻骑士，洛伊卡随意瞥了一眼，发出了新的疑问。
“为什么不写名字？”
“什么名字？”
“为什么你们用好几行字去描述住址和父母的外貌，却不直接写他们的名字？”
东城区的人真是越接触越觉得古怪，洛伊卡心想。
谁会在写家庭住址的时候，特意介绍‘父亲在肉铺工作，体态微胖，黑发绿眼，脖子上有红色胎记’？
却听见年轻骑士突然嗤笑一声。
“这是东城区的特殊传统，东城人认为直呼长辈的名字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当着孩子的面喊家长的名字也不礼貌，因为孩子们会模仿。是这样没错吧？”
怎么感觉他在阴阳怪气？露西娅仔细看过去，年轻骑士又是一副认真的模样。难道她想多了？
“骑士大人说的没错，确实有这样的传统，所以我们并不知道父母的名字。”
“我们只叫他们‘父亲’和‘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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