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四海之宴


邝漠往西三千里,这一路多是修仙地界,来往修士数不胜数,甚至比奉天宗所在之地还要繁华许多,无他,只因为来者之地正是真正的中洲第一宗门,南弦宫地界。

“五宗三仙山,自远古莽荒之时便已存在,这五宗原本一开始就是各洲翘楚,如今只有奉天宗从中洲第一掉到了中洲九宗里的倒数第一。按照常理,早该由南弦宫接替它的位置才对,可其他四宗却好似从未有过这个意思,是以到现在,奉天宗都还霸占着中洲第一的名号,实则,早就易主喽。”

甲板上,练气修为的说书老者对来此地的外来修士侃侃而谈。

入浮屠界,需要度过一条两千里的大河,其中没有一块礁石和落脚点,即便是筑基御器飞行,都恐灵气不支,所以来者多坐巨船而来。

当然,这里面几乎没有奉天宗弟子。

“奉天宗和南弦宫中间可隔着不少血海深仇,两宗弟子但凡见面,没有不掐架死战的,想来奉天宗弟子也不会找死来南弦宫的地盘。”

来找死且听得津津有味的叶长欢:“啊对对对,你说对。”

她已经换下了奉天宗弟子的任何标志,一身黑衣盘坐在角落里,倒也不是不喜船舱内,主要是她买的是站票。

便宜。

“奉天宗,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也不知怎会一代不如一代,听闻有几个好苗子,那也只是捡漏罢了,便是我,我也斩杀了一两个,轻而易举!”

人群里满脸横肉的体修大笑道。

“不过是一两个罢了,我光是斩杀的杂役弟子,就有五六个!”

有人攀比,自是有人附和。

系统耳听八方,有些窃喜:【宿主,你选的奉天宗,在这里比青云宗还不受待见。】

何止,这里的修士提到奉天宗弟子都像是提随意可以宰杀的羔羊一样。

有些或许夸大其词,但奉天宗弟子命丧在南弦宫手上的,绝不在少数。

这些修士瞧不起奉天宗的息事宁人,大多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就要惹毛它时,它都能做到默不作声,窝囊至极。

丝毫没有修士的骨气。

叶长欢老神在在:“强者总是孤独的不受待见的,看来我选的很对。”

系统:【……】这话说的它都快信了。

如果不是在来的十几天路途里,它就没听见奉天宗一句好话。

船舶不快,坐在甲板上的大伙左右都已经熟识,只有角落里的叶长欢,从上船开始就没和外人说一句话,不是在打坐,就是打坐睡着了醒来继续打坐。

“奉天宗,说不定我一人也能打死十个。”

叶长欢边上的修士听着觉得自己也行了。

他们这样的修士,在浮屠界便是最底层,听闻其他人说奉天宗弟子如何孱弱,不禁也想象了一把自己当强者的瘾。

也就是这时,船舶突然晃动了起来。

一只巨大的触手猛地出现在甲板上,河水湍急,不少修士被翻下河。

“不好,八爪玄镙兽!怎么回事?这条航道上为何会有此兽?!”

窥见妖兽真容的众人惊呼。

“此兽已经是快要接近筑基中期的修为?!明明此航道最多不过出现过练气五层的食人九目鱼!”

八爪玄镙兽是筑基修为的妖兽,他们这些便宜的商船,船舱之中是做生意的生意人和珍贵的货物,船舱外便是一些练气期的修士,搭路前去闯荡找活干的,难有几个筑基初期,更别说筑基中期了。

“糟、糟了!”

船长是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看见几乎几十米高的巨型八爪兽,扯着嗓子大喊:

“别慌!护卫队的人上!一起联手杀了它!再不济也要躲过这一劫,回到岸上!”

“吼!”

八爪玄镙兽张开巨嘴,不少修士好似没反应过来就被抓住塞进嘴里。

“该死!”

“旋风术!”

“震地一击!”

“毒藤蔓!”

船舶上的护卫队赶上前,奈何也不过牵制,如此巨大的八爪玄镙兽,根本不在他们能击杀的范围。

一时间,掀起的河水给船上的人下起了大雨。

此番大乱,天上一座云舟上的人也注意到了。

“师姐,你快看,那是八爪玄镙兽!”

发现的男修连忙禀报,身上穿的,赫然是南弦宫的服饰。

作为杂役处执事弟子,他们每日都会巡视航道,无他,只因来者船舶给南弦宫奉上了巨额灵石。

“这条航道?东面的怎么办事的?为何没有清理掉妖兽?”

被唤的女修低头看了后皱眉。

“快要筑基中期了,师姐如今刚好筑基巅峰,和师姐不相上下。这种便宜的船舶,根本没有抵御的实力。”

云舟上的南弦宫弟子纷纷道:“师姐一人还是太过冒险,不若我们一起出击,斩杀这畜牲。”

女修并未摇头,而是抬手道:“准备好,下舟!”

“等等,好像有人动了!”

有弟子大呼。

被八爪玄镙兽的船舶内,惨叫声响成一片。

叶长欢站了起来,捏了一个决,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飞溅的河水。

那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被掀翻砸在她的脚下,不管不顾的大喊:“救我!”

可他眼前的女修只是居高临下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奉天宗的弟子不过如此吗?”

大汉闻言双目睁大,眨眼之间,就被妖兽的触角甩进了嘴里!

“撑住!撑住!别让船翻了!”

船长一边射出数支火箭,一边大喊。

偏偏有人还不合时宜的走进他问:“敢问,还有几日才到岸?”

船长险些被气到吐血。

现在都生死攸关了,还有人问这种蠢问题!不知道活命要紧吗?!

他没好气:“还有三日!若是此劫跳不掉,一船的人,这辈子都到不了岸!”

可问话的人显然没抓住他说的重点,闻言自言自语“三日?太慢了?若是御器,一日就可以到岸。”

船长气极:“现在路被堵上了!御器只有一个死!”

没瞧见想要御器逃的修士都被妖兽一口吞吃了吗?若非如此,他们早跑了!

“这样吗?”

后者喃喃,直接越过了船长,朝着八爪玄镙兽不紧不慢的走去。

明明船上风雨飘摇,她却步履稳健。

“疯子!你这是去找死!”船长瞪大双眼,只当来了个不知轻重的愣头青,自以为是,最后免不得被妖兽吃的骨头都不剩。

他并不在意。

等着那个疯子当场被吃掉。

却见她走到甲板边上,抬头看了一眼妖兽,拔出手中之刀,刀身通体银白,长不过三尺半,全无精细篆刻,只有两道粗犷的血槽。

声音也不大不小,目色冷然:

“我要借路,凡请让道。”

狂妄!

船舶上的人都以为她是被吓疯了。

一只筑基中期的妖兽,似一座小山在她面前,她说着还没有触须高,如此渺小脆弱,竟敢向对面的巨兽拔刀!

“吼!”

妖兽也被人修的挑衅激怒到了,这些低级妖兽血统杂劣,即便是如此修为也不能人言,但不代表它们听不懂人话。

是以直接两道触须砸过去!欲要眼前猖狂的人修砸成肉酱!

“嘭!”

两根触须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声响。

“死、死了?”

“不,看上面!”

原本甲板之处空无一人,女修不知何时出现在半空之中,众人只看见她挥动一刀,那该是极为平淡普通的招式,平平无奇,天地之间,本该如此。

普通到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三岁小儿也不屑于炫此技。

可下一秒。

“噗呲——”

一道血柱喷涌出来。

随即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终于,妖兽的半颗头颅再无支撑,以一种怪异的形式滑了下去,砸在河水里,溅起十几米的水花。

她居然一刀削下了妖兽的半颗脑袋!

切口平滑,甚至毫无阻力!

这是《千仞诀》第一式,天地同源!

女修并未多看一眼,长刀自然朝着她飞去,只见她一跃而起,踩长刀,眨眼便到了百米之外。

“一刀……杀了?”

还在死亡恐惧下的修士们茫然,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是筑基中期还是巅峰的修士?可是这样的修士怎么可能委屈自己坐这种便宜船?”

“怎么会是她……”

之前坐在叶长欢边上认为自己能宰奉天宗十个的修士愣神,叶长欢一路不与人言语,是在太过奇怪,难免会有人多看几眼。

不过他多看几眼并非因为这个。

他只记得那个女修一身黑衣,双膝之间横着一把平平无奇的长刀,腰间除了乾坤袋再无它物。看起来年岁不大,凤眼薄唇,眉间带着几分英气。本该是哪个宗门初出茅庐的弟子,却总感觉到她身上隐隐带着几分血腥味。

这种味道并非她本身就有,而是看见她时,总下意识的产生嗅到血腥味的错觉。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身上背了多少人命呢。

而现在,就是这样一个人,一刀斩下妖兽头颅,头也不回的御器而去,匆匆之间,不留半分痕迹。

“莫不是南弦宫哪位天才弟子?”

逃过一劫的人们猜测,或许是这一幕太过震撼,以至于之后浮屠界久久流传南弦宫的某个天才弟子一刀斩八爪玄镙兽的传说。

当然,这是后话了。

和他们一样不平静的,是云舟上准备出手的南弦宫弟子。

“那是谁?”

“我们南弦宫有这位师姐吗?”

“应该不是。”南弦宫的为首女修收回了欲要砸下的灵气,淡淡的道:“她该是别宗弟子。”

“一刀斩妖兽,莫不是前来参加此次四海之宴的?师姐,若是对上她,你有几分胜算?”

女修咬牙:“一分皆无。”

“怎么可能!”底下弟子不可置信,那个女修虽然出式骇人,但是他们师姐也不是吃素的,至少在杂役处该是第一才对,一点胜算都没有,那该是什么境界?

“她只是筑基初期,但总感觉她的修为不该如此之低,不过,至少在同级之中,只有外门的那些怪物能和她斗上一斗。”

她说的保守,事实上,她认为在筑基中期以下,那个女修几乎无敌。

只是她好奇,到底是哪个宗门的?朝阳宗?

……

事实上,女修猜的八九不离十。

自从废灵根阻碍修为提升之后,叶长欢的在这个境界便越练越精,她的实力已经远超修为,却被强行压了下来,再加上这些天她彻夜都是琢磨《千仞诀》第一式,切掉八爪玄镙兽的脑袋,对她来说简单易行。

看着叶长欢赶路的系统很奇怪:【灵石都交了,宿主,现在御器会不会太亏了。】

一个脑子里出不来两种人,系统也一样,跟着叶长欢久了,那股抠搜的劲也被传染了去。

叶长欢面不改色:“原本是十五日便到,如今出了意外,若等船舶修整再出发,定会多拖上五六日,得不偿失,不若我御器一日便到。”

她总不能为了那几十块灵石,浪费多余的时间。

“别忘了,我此次来,是为了参加四海之宴,晚上两日,都不一定能报名成功。”

四海之宴,又叫“小九宗大比”,本是南弦宫不服奉天宗作为九宗大比的领头,自己创办的一个比试。

当然,叶长欢并不认为南弦宫作为中洲实际的第一宗会那么幼稚赌气,那些长老掌门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没必要如此童心未泯。

若是她没猜错,这应该是南弦宫在为顶替奉天宗五宗之一位置在做准备。

在南弦宫的立场,即是四宗不同意,那他们便将所有奉天宗以前牵头的事物纷纷夺来,夺不走的,就重新创办一个,压过对方。届时,总有一天奉天宗就彻底成为空壳子,四宗就是不答应,也别无选择。

四海之宴就是一个例子。

为今年所创办,大发邀请函,目前只做试探,金丹之下,皆可参加,前五十名者,皆有不菲奖励。别看限制如此之低,要知道修仙界练气筑基的修士最多,此番一宴,不出意外会打响此宴名声。

叶长欢对这种场面不感兴趣,不过,她对第一的奖励很有兴趣。

摧魂佛芝,中品灵药。更有中品丹药一瓶,下品宝器一件,每一样都令人垂涎。

“四海之宴!四海之宴报名,最后一日!最后一日了!”

为了方便外来修士,南弦宫甚至把报名之地放在了岸边。

夕阳西下,报名的热潮已经接近尾声,要报名的早就报了,如今自然寥寥无人。

登记的弟子昏昏欲睡,时不时叫上一嗓子,算是并未懈怠。

就在他们以为今日就此罢休时,一个身影走上前,带着几分潮湿的腥气,像是某种河中妖兽的血液。

来人声音平稳:“奉天宗顾斯善,有劳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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