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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同情能当饭吃吗


找到了大娘,我赶紧拜托她再指了一个方向,然后又走了一段距离,才开始认认真真寻找。

这次那个诡异的邻居没有出现,但我也没有找到新的花。至此,两天的收获仍然只有一朵。

我有一些担心。因为一朵花只卖了三个银币不到,所以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魔物团子了。要知道我是要吃两个才能饱的。

如果明早再找不到花,这个“挑战”的失败就真的临近了。

回到家,我没有让大娘看到我只剩一个魔物团子,快快吃完,就准备放松肌肉,躺下睡了。

根本一点饱意都没有。

睡前,我和大娘说,旁边那个邻居,今天去了魔物原,要让我吃魔物团子。

“看起来没什么力气,居然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我说,“真的好奇怪啊。”

大娘顿时满脸黑线。“你下午怎么不说?”

“我急着找花么,我的钱快用完了,下一顿还不知道从哪儿来呢,大娘。”

大娘沉默一会儿,却也分析不出什么缘由来。

“所以才怪么。”大娘说,“说自己是采花人,整日也不见她出去采花,今天倒是跑出来了。也不知道靠什么活到现在的……”

大娘再次叮嘱我小心她。

“有发生过什么事吗?”我问。

“么有啥事儿你也给我小心,有钱崽子。”大娘不耐烦了,“这么爱刨根问底。”

我只好带着不满足的胃入眠,一夜无梦。

第三日,没被大娘拽起,我居然就自己醒了。人类的生物钟真是太强大了。转眼来到魔物原,我和大娘又开始分头寻找。

太阳逐渐爬升,我累得满头大汗,肚子也咕咕叫起来。昨晚根本没吃饱,今天的能量明显不够。可是我不能就此放弃。直到头晕目眩,我终于停下来。

强烈的太阳光照着我,似乎已经快要接近离开的时间。我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却站不稳,眼见就要再跌倒下去——

这时,一只手扶住了我。

我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

是那个怪邻居!

我想躲开,但是好像躲开就要摔倒了,于是我只好由她扶着,说了“谢谢”。

“不要紧。”她的声音还是幽幽的。

她扶着我继续往前走,我正准备跟她先回去找大娘,此时眼前的草地上却闪过一瞬的反光。

“诶?!”

我立刻蹲下来,用一只手支撑着地面,鼓起精神撩开面前的草。草丛里俨然藏着一朵花,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

我立马掏出小镰刀把花割下来,心想:“下一顿饭有着落了……”

但是刚刚慢慢地站起来,一转身,怪邻居就站在我的身后。

她幽幽地看着我,又看着我手里的花。

每次跟她对视我都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不过我意识到,这花也算是我和她一起找到的,想了想,我说:

“这花……我们一人一半吧。”

毕竟如果刚刚不是她扶着我,我可能已经昏倒在地上了。

没想到这个怪邻居眼中露出诡异的神色,好像找到了什么救世主,又好像是吸血鬼找到了猎物。我咽了咽口水,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

邻居:“谢谢你……你真是一个大好人……从来没有人这么对我……”

但我突然想到什么,把手里的花往回收了收,问:“你是不是在跟踪我?”

邻居立刻一副非常委屈的样子,说:“没有啊……我也是出来找花的……你不常见到我,只是因为,那些采花人,总是欺负我,把我采的花抢走……看到你是新来的,我想和你交朋友……”

这可和大娘说的不一样。但想到她无母无父,被欺负也不是没有可能。于是我退半步,准备将花分成两份,她却说:

“别,这样卖相不好。一整朵拿去卖,收来的钱我们平分就好了……”

看来还不算太笨。抬头看向太阳,魔物们出森林活动的高峰就快到了,我准备回去找大娘。没想到没走几步,就发现这个怪邻居一直跟着我。

“卖了花的钱我会放到你门口。”我说。意思就是让她别跟着了。

她露出一副很为难的神情。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把“为难”这么完全地表达在脸上,好像费了很大的劲,又好像很自然。

“也是,毕竟她无法知道我会不会食言。那行吧……跟着就跟着。只是同路而已。”我心想。

这一切好像都太巧了,莫名其妙的。我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等到见到大娘的时候,大娘手里也有一朵花。本来大娘很是高兴的,挥着我等我过去。可一看清我旁边站着的是谁,大娘的肢体动作都没有了。

“呃,我们一起发现了一朵花。”我赶忙解释道,“卖花的钱……”

“行行行,我明白。”大娘不愿意多说一句废话,“赶快走吧。”

有个人跟在旁边,大娘没法拽着我,只好快步地往前走。邻居跟在旁边,整个队伍的行程都变慢了。大娘抱怨着,口中念念有词。而偷偷瞥一眼邻居,她似乎很受伤,又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

“总觉得这副表情,她已经做过很多遍了。”我心想,又觉得这么想不太好。

难道她真的受过什么天大的委屈?我和邻居尽力地跟着大娘,一直在后面沉默着,有些尴尬。我忍不住开口:

“呃……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四……”她说,又是一副看救世主或者血包的眼神。

这一下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她也问我叫什么名字,二人自然地聊起来。

大娘一直在前面咂嘴,似乎是在暗示我。但我不知中了什么法术一般,没有理会大娘的提醒。后来事实证明,我确实应该乖乖听大娘的。

很快我问起她是不是一个人住,为什么这么厉害,居然能靠自己住在这里。

“是的。”她说,“我靠采花为生。”

采花这么不容易的体力活,我看来能自己靠这个维持生计的,只有大娘这样的人。我不信她的话,但也不好继续问。

没想到,她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

“其实不怪你觉得奇怪……以前我有一个前男友,我们一起住在这里,一起采花为生。”

前面的大娘已经开始咳嗽了。

小四:“但是我的前男友他洗脑我,居然让我每天给他洗内裤……这天下哪有女人给男人洗内裤的道理?结果我居然还帮他洗了……”

我:“啊?怎么这样。”

大娘咳嗽得更猛烈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一句礼貌性的表达理解的话语好像成了小四倾诉苦水的钥匙,她开始不停地说一些以前受到的磨难,自己有多么不容易。可是最奇怪的事,她说了一件又一件惨事,当我听得觉得越来越夸张,并且表达“还有这种事”的时候,她又要突然来一句:

“没事啊,很正常的。这种事很多的。”

同时,又露出一副幸福的表情。

我当时不懂,后来我才明白,那是她为了挑起我更高的同情而故意说的蠢话。诉了苦又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好像自己已经原谅了世人,不在意了,于是我便更加同情她。实际上,如果她真的原谅了世人,她就不会拼命地想要跟人诉苦了。而同时,她又在享受我的同情,仿佛这种同情是她眼中的“友谊”,而并非她所创造出来的某种扭曲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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