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无法拒绝的条件
我上下打量着周骞，勾起嘴角调侃：“你倒是够绝情。张静姝对你多一往情深啊。你倒好，用完了就丢？”
“冉冉，我的多情只对你。”周骞美颜温和，不知何时已经变成暗青色的瞳孔之中满是款款深情和无尽哀伤，看得我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
和周骞朝夕相处的七年，永远都是我的黑历史、也是他牢牢拿捏的我的软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就算再恨周骞、再不屑一顾、再厌恶他无法原谅他，也不代表我能够将过去与他相处的一切一笔勾销。
同样的，这也是为什么我始终对张静姝抱着复杂的心情的原因：尤其是在知道周骞与她的一夜颠鸾倒凤之中，她也不过是被周骞拿来利用的弃子之后，我对张静姝的怨恨就变得更少了。
并不是说原谅了，而是不在乎了。
时间越久，人类的大脑就越不记得痛苦的事情，反而是久远的美好回忆却变得愈来愈清晰。
只可惜愈清晰愈痛苦。我想，在张静姝爬上周骞的床那一刻起、在周骞将那根钢条插进我的肚子里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早已经注定了要分道扬镳不死不休了。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后退一步，用周围植物的阴影来阻隔他痛苦又深情的视线。
我问道：“你现在，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现在是僵尸。不受瞳色等级限制的绿僵。”周骞的态度简直配合到了让我忍不住怀疑其中有诈的地步。
不过，他说起绿僵，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件事。
之前他想要从上善若水的地下研究室里偷走的那个实验样本就是绿僵，只可惜后来被我拼着两败俱伤炸毁了实验室，才没有得手。
想到那一次爆炸，我立刻将视线移到了他的手臂上。
他那条被我炸得稀巴烂的手臂已经完全恢复了，除了皮肤的颜色和身体其他部分比起来有一点淡之外，完全看不出受过伤的痕迹。
果然是僵尸，恢复力是一等一的。
周骞察觉到我的视线，却是苦笑着：“冉冉，你不要以为自己没有伤到我。拖你那一下爆炸的福，我可是伤筋动骨，这一个礼拜完全都在修养当中，这才堪堪恢复得差不多。”
我冷笑一声，压根不信他的鬼话：“才恢复得差不多，就可以在沈如初的别墅来去自如、就能够给十一先生解毒？”
周骞摇着头，单薄的唇角勾出一个不起眼的笑容：“沈如初的别墅又不是沈桥水榭，本来就没有任何额外的防护力量，进出有什么难的？我是受了伤没有完全复原，却不受废了。至于解毒，就更加是举手之劳了。”
我一挑眉头，光明正大地套他的话：“怎么个举手之劳法？”
周骞的视线中透出无奈和宠溺，顾左右而言他：“冉冉，你还是没有变，和以前一模一样。”
我冷哼一声，看到他抬起手来，便立刻又退开一步，不给他任何有亲密举动的机会，嘴上更是不饶人：“什么一模一样？我倒是觉得自己变了许多，而且，这还要托你的福。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要是复生之后还是和以前一样蠢，那用不着别人出手，我早就自我了断了。”
周骞的手僵硬在半空中，然后慢慢地落了下去。他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瞳孔之中隐约浮动着阴霾：“你不笨。从来就不笨。”
“那真是多谢夸奖。”我完全不为所动，用厌烦的眼神看着他。
这厌烦倒不全是我故意装出来的。事实上，周骞这种全世界他最懂我的苦一般的语气，让我觉得烦躁急了。
所以说，他一个杀人犯到底在这里跟我这个受害人多愁善感个什么劲儿啊？不觉得自己找错了对象吗？
如果他又要说什么杀了我是为我好的鬼话，那就更可笑了。
退一万步讲，就当他当初杀了我真的是为了我好吧。那他现在处处和我作对、自己变成了僵尸、又明显与真理之眼搅和在一起，难道也还是为我好？
真是可笑。
我哼了一声，索性没有说话。
这样的态度让周骞显得更加尴尬了。他张了张嘴，问道：“你今天来，总不至于就是为了甩脸色给我看的。”
“我今天来，是因为你留了那封信给我。”我翻了个白眼，仍旧站在黑暗之中，尸气却已经悄悄提了起来，随时随地可以出手。
周骞点了点头，声音听起来有些恍惚：“对，我是留了信给你对吧。”
“说得好像你不记得一样。”我忍不住发出了尖锐的笑声，“怎么，僵尸也会得健忘症么？那我回去可真要多喝点牛奶了。”
周骞轻声地劝诱：“冉冉，你何必那么牙尖嘴利？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而我却受够了他的多愁善感，冷冷说道：“一会儿说我没有变，一会儿又说我和以前不一样，不觉得自相矛盾么？周骞，如果你找我来只是为了用这些无聊的话语试图勾起我对你根本不存在的柔情和怀念的话，你还是省省吧。比起我们之间的过去，我觉得，我们还是展望一下未来比较好。不然我也不介意在这你和你打一场。你是黑僵没错，但是别忘记我的力量并不能用等级来衡量。你真的逼急了我，我分分钟跟你玉石俱焚。”
“你跟我玉石俱焚，我会心疼的啊。”周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喊你过来，当然是有正事。但是，你就不能让我稍稍与你说几句话吗？冉冉，我很想你啊。”
“可是我一点都不想你。”我竖起了全身的防御，警惕的态度大概像是一只炸毛的猫。
所以，周骞非但不觉得挫败，反而低声笑了起来：“冉冉，你真可爱。”
同样是低笑，他的声音让我觉得如附骨之蛆在身，沈如初的声音却是妥妥的耳朵怀孕——这就是差别。
我撇了撇嘴，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
周骞进化之后虽然变美型了，人却越来越让我觉得陌生了。
说白了，他现在仙儿得厉害，有种随时随地准备飞升的感觉，就算只是站在他身边，都能够感受到一种自惭形秽。
我哼了一声，道：“说正事吧。”
周骞带着有些无奈的、高高在上的态度叹息了一声，一挥手，地上的藤蔓便自动编制起来，形成一张松软的座椅：“坐。”
“多谢。”我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还顺便点评了一下，“很舒服嘛，质量那么好，回头编个藤椅送给我。”
“冉冉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要你去死你给不给？或者说，要你就此退出少给我蹚浑水你肯不肯？”我一挑眉头，半点面子都不给他，“所以说，话别说得太满，不然当心把自己呛死。”
“我说不过你。”周骞心平气和地看着我，冷静的样子愈发让我心生邪火。
但我毕竟是来和他谈正事的，所以也只能按捺住心情，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在扯东扯西。
周骞点了点头，说道：“首先要澄清一件事，我虽然与真理之眼有关，但是，他们的行动并不代表我的观点。”
“可以。”我点点头，表示他的这个前提我很满意。
如果他跟我说他就是代表真理之眼，我一定立刻就走人。
做人都要有底线，而滥杀无辜随意进行人体实验的真理之眼，显然已经超出了我的容忍范畴。
周骞嗯了一声，接着说道：“如你所见，我的身体已经不同了。凭借这样的力量，我很快就能在真理之眼当中占据一席之地——真理之眼内部的体系，纯粹由力量来说话。所以对我而言，这是最好不过的情况。”
我翘起二郎腿，双臂环抱在胸前，摆出权威性的姿态问道：“你告诉我这些，就是有求于我了？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帮你夺权吗？”
“冉冉你误会了。我是男人，夺权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帮忙？”周骞绅士地摇了摇头，说出的话仍然像是神仙下凡一样平和无波，听着听着就有些化解了我的提防和排斥。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
如果想要说服一个人，那就首先放缓你的语调。
和风细雨娓娓道来的话，听起来总让人生出好感。毕竟，在大多数人眼中，言辞温柔的人都不会坏到哪里去。
于是，我的语气也不自觉缓和下来：虽然和周骞之间旧仇新怨三天都数不清，但既然他带着利益而来，我又何必用自己狭隘排斥的态度断了自己的财路？
真理之眼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听周骞的意思，他的野心恐怕远远不止在真理之眼当中占据一席之地那么简单。既然如此，我们双方的利益实际上是相符的。
“把你的条件开出来，我们开诚布公谈。”
我的态度一改变，坐姿也就变得不那么激进了。我略微挺直了背脊，将漫不经心的态度收了起来。
周骞点了点头，说道：“我能够提供的东西，你一定会动心——我知道你身边有大群的普通人，而我，可以教你利用僵尸改造他们身体的方法——这方法或许没有百分百的成功率和存活率，但是比起你们研究所里那些摸石头过河的做法，肯定要好得多。”
不得不说，周骞开出的这个条件太诱人了。
这正是我现在最需要的内容！
我盯着他，实在无法相信自己遇到了这等好事，也因此变得更警惕起来：“你的条件呢？你给我那么重要的情报，那么，作为回报，你想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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