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 必须搅浑水
其实，我早在一开始，就知道沈礼之混在偷窃棺材的人当中了。
上一次他代表沈钊来，想要对着我甩支票让我离开沈如初的时候，我曾经用尸毒让他上吐下泻了好几天。
也就是在那一次，我顺便记住了他的气息，并且用自己的尸毒做了一个追踪系统。
沈家和乔家里每一个对沈如初怀有可能潜在敌意的人，我都做过这样的追踪标记。
我弯下腰去，将手悬在沈礼之失去生机的头颅之上。片刻之后，便有一缕青黑色的尸毒从他的天灵盖里钻了出来，然后隐没在我的手心里。
所以，我从棺材里出来的一刹那，其实就已经感觉到沈礼之的气息了。
更何况，周围的全部都是地狱生物，他一个人类站在里头，简直就跟黑暗里的探照灯一样显眼。
他难道真的以为学着别人的样子套个斗篷，就没人能认出他来了吗？
这就是不懂修炼的人的悲哀了——他们眼中，人类的身份完全由地位、外观、声音等等物理因素决定，却不知道对于我们这样的修炼者来说，气息和灵魂的波动才是每个人独一无二的身份证明。
所有，沈礼之彻头彻尾的，都纯粹是自己在作死。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他为什么会接下这个带着族老们来偷棺材的任务。
是想要在族老们面前出头么？
还是，沈礼之觊觎沈家家主的位置实在太久，已经不想要再等了？
如果是后者，那可真的是其心可诛了。
在我看来，沈老先生对家中的几个孩子基本上都是一碗水端平的。唯一得到特殊照顾、似乎在往接班人方向培养的沈如初自己，又摆明了没有继承沈家家业的意思。
如果只是因为沈如初最近代表上善如水和国家结盟，沈礼之就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向族老、尤其是向黑裙少女那个大祭司证明自己，那这样的人真是死不足惜。
不过话说回来，沈礼之犯下的种种罪行，好像早就够他死个十几次的了：蓄养死兵、绑架贩卖人口、支持人体实验……
——他的种种行为，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这样的人竟然轻轻松松被斩断头颅而死，真是太简单了！
我一挥手，尸气化作火焰，将沈礼之的尸体焚烧成灰，只留下脑袋孤零零地躺在一边。
“你说，你究竟图什么，才能图得这么人性全无呢？”我摇摇头，弯下腰去将兜帽当做包袱布，直接将沈礼之的脑袋兜了起来。
进化为紫僵之后，我多出了不少能力，其中之一，就是我现在除了吸血之外，还可以直接吸取别人的魂魄转化为能量。
在鬼片里，经常有什么吸收了魂魄就继承了他人记忆的桥段，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对着沈礼之的脑袋张开嘴，轻轻一吸，就将里面还没散去的魂魄给吸了出来。
普通人的魂魄并没有多少能量，一进入我的身体里，立刻就被四周尸气凝聚成的红色符文瓜分了个干干净净。
至于什么生前的记忆，我表示完全没看到。
好吧，恐怖片里说的东西果然不能作数。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沈礼之的头颅拿在手里，准备先去他的住处做个地毯式搜查。如果到时候还是找不到有关绑架集团的情报，那恐怕，我还得拿着他的脑袋去跟笑脸讨价还价。
然而，我才刚刚迈开了一步，忽然觉得头颅深处有哪里传来了一阵刺痛。
我要让眼前的景象就已经天翻地覆：我的意识竟然被强行拉进了体内！
脑海中的符文忽然间放大，将我整个人笼罩在了红色眼球的部位。
然后，无数的红色血丝从眼球深处蔓延出来，将我的身体包裹在了里面，如同一只诡异的蚕茧。
我大惊失色，却无法移动。而且，我也没有从周围的能量上感觉到排斥或是敌对之类的负面情绪。
所以，我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渐渐放松了心神。
红色的能量细丝从各个角落渗透了我的意识体。
然后，我只觉得耳朵里轰隆一声，大量的信息一瞬间涌了进来。
沈礼之的记忆。
眼前画面闪动的速度非常快，但奇怪的是，我却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其中的内容。
那些画面的内容千篇一律，却又触目惊心。一张张尖叫哭求的脸、一具具在实验之中痛苦死去的扭曲的身体……
这些的的确确是沈礼之的记忆：经过筛选之后，我所感兴趣的、与他的私军、他的人体实验有关的记忆。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技术可以将一个人的记忆库当做图书馆来查阅。
我脑海之中这个与真理之眼相似但又要复杂许多的记号，到底代表着什么？
我忍着头脑大量吸收能量之下传来的不堪重负的疲劳感，试图去控制眼前浮现的记忆。
我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最大的疑问上：
沈礼之的私人军队在哪里？
上善如水真正的大规模实验基地在哪里？
那些幸存下来的、还没有被彻底毁掉的无辜实验对象们——在哪里？
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沉重。我只觉得大脑几乎要烧糊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身体情不自禁地跌倒在了地上，差一点直接摔进后方的沼泽里。
然后，我眼前高速变幻的画面渐渐变得稳定下来。
红色的能量细丝在我的面前交织成一张地图。虽然地图的内容抽象粗糙倒了极点，但是，我还是能辨认出：这是我们所在的城市的地图。
不过不是地上的，而是地下水道的地图。
我之所以知道这一点，是因为自从在地下遇到处刑者、并且发现那个巨大的将活人转变为僵尸的阵法之后，我就特地将整座城市的下水道和天然气排布图全部背了下来。
鬼婆婆临死之前警告我一定要小心尸蛊神教。但是，我觉得她会那么说，恐怕是因为将她转变的那一男一女自称是尸蛊神教的人。
不仅如此，当初他们所使用的那一片遗迹，也是尸蛊神教的财产。
但真正对鬼婆婆下手的，恐怕是真理之眼的人才对。
因为，当初那颗长得像是蘑菇的地狱生物来找我们求救的时候就说过，真理之眼的人打着他们家“大人”、也就是尸蛊神教之中元老们的名号为非作歹。
这么看来，真理之眼的野心果然不小。
恐怕，他们是真的想要完全取而代之，将尸蛊神教给毁掉、将他们的遗产据为己有，成为这个世界、甚至是人类和地狱两方世界的神。
这样的想法，真是太疯狂了。
不论究竟能否实现，能够做出这样展望的人自身，就值得我慎重对待。
眼前的地图渐渐变得详细起来，然后，一团红色的能量弯弯曲曲的，画出一条路线图，最后停在某个位置，忽闪忽闪地亮个不停。
这应该就是实验基地了。
但是，沈礼之的私军呢？
我正奇怪着，面前巨大的红色图腾符号却对我产生了排斥。我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被推出了自己的意识海。
我眨了眨眼，看着面前因为先前黑色物质溢出而变得一片狼藉的别墅后花园，一时之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很快，我就开始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处理这一条情报。
按照我平时的作风，当然是亲力亲为的。
但现在，我们世界中的各个势力刚刚重新洗牌，虽然彼此之间看似和睦，但这根本就只是表面上的平和，实际上究竟是怎么样的，只能说日久见人心。
但我可以肯定，沈家一家独大的场面，是不可能会产生的。
新闻发布会之后，沈乔两家的声望像是坐了火箭一样向上窜。尤其是经商的沈家，在公关团队的有意动作之下，更是占据了各大热搜话题，俨然就是业界良心、国民代表、金牌企业等等的综合体，一时之间风头远远盖过了改组之后的特案办，甚至还有不少阴谋论者说，这次反恐行动真正的幕后推手就是沈家，就连国家派来的军神，也只能够当一个陪衬。
其实，网民做出的这个推断格外的准确。
但这却绝对不是军神、以及他背后所代表的国家力量希望看到的。
这并不是说官方那边会故意制造一些不利的新闻给沈家抹黑：官方没有那么蠢，不会做这种让军心动摇、与内讧无异的行为。
但这并不代表，官方不想要敲打一下沈家。
他们需要一个把柄：一个让沈家从主动支援资助的赞助商的角色上退下来的把柄。或者说，是一个能够在未来沈家与官方产生矛盾的时候，确保官方权威性与掌控性的把柄。
而且，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如果我希望沈谙的异类调查所能够平平安安地发展起来，那么，我还真需要将这一潭子水尽可能地给搅浑了。
而且，如果让官方端掉沈礼之的地下实验据点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够激发特案办与真理之眼彼此之间的矛盾。
真理之眼刚刚被黑裙少女斩掉一个祭祀，如果在遇到实验点被端那么大的变故，那自然而然地，她就会想到要再找一个人补上祭祀的空位，免得自己一个人力不从心。
而周骞恰恰说过，想要在真理之眼里往上爬。
那么，还有什么职位比两个大祭司之一更加适合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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