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代价很大
西尔维亚的治疗过程比想象当中还要顺利。她完全没有出现任何排斥反应，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看上去一脸祥和，就连原先皱紧的眉头也因此松开了一些。
这么看来，修复仪应该是有效的。
在五个小时之后，西尔维亚体内的修复仪全部失去了动静。在普通人身上需要三个月才能完成的疗程，竟然这么一眨眼就结束了。
沈如初手机上的通知声一想起来，千姐立刻一脸紧张的拉着我重新回到了地下室里。她显然也看不懂仪器上的数据，因此只是巴巴地望着赛罗问道：“怎么样？小西西的情况怎么样？”
赛罗难得地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没有问题，她的情况很稳定。依我看，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的治疗了。”
“我要是你就不会那么急功近利。”沈如初却皱着眉头，提出了反对意见。
其实我也比较赞同他的说法。赛罗是关心则乱，一心只想着早一点和他的西尔维亚团聚，却忘了我们此刻所使用的治疗方法，本来就是铤而走险。
在这种情况下，他再谨慎都不为过的。
幸好，赛罗虽然激动，但总算还没有失去理智。所以沈如初的话一出口，他立刻就明白了。
但另一方面，西尔维亚的情况又实在拖不得，早一分一秒深入治疗都是好的。
这个念头才刚刚在我脑中闪过，我立刻听到千姐有些焦急地说：“小西西没有那么脆弱。小初初，你也太小心了一点！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加强她的身体压制那个怪物，就算有一点风险，我们也承担得起啊。”
千姐这话听着虽然有些铤而走险的味道，但仔细想来也并没有错。
但偏偏，我却从她的表现之中看出了端倪来。
千姐的模样看上去有些奇怪。她说话的语气的确是急切又带有催促，听上去非常自然。但是她的眼神却山说不定，甚至带着一种挣扎和无奈。
她到底是怎么了？
我留了心，口中自然说道：“我还是觉得如初说得比较有道理。赛罗，我这话可能不太好听，但是你家老婆这个样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真的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我知道了。”赛罗重重地叹了一声，姑且算是被我们说服了，“我明天再来。”
沈如初却拦住了他的去路，而千姐也不失时机地插了上来：“小赛赛，吃过东西再走。你之前和圣堂的人打了一场消耗那么大，先补充一下啦！”
赛罗一愣，面上略微露出暖意：“千姐，不必。”
“不行不行，你的身体要是出了问题，小西西醒过来我可没法交代！”千姐却是打定了主意，见赛罗磨磨蹭蹭的，索性伸手拖住他的手臂，然后转身招呼暗自要落跑的沈如初：“还有你们两个也是！我们好不容易团聚，一家人吃个饭才对，不许推脱！”
一家人啊。
我和千姐才刚刚认识，对她自然没有那么强烈的情感。但是她话说出口的一刹那，我顿时感觉到赛罗和沈如初身上的气势都柔软下来。
这么大的影响力，看着还真是挺惊人的。
但愿我从千姐身上感觉到的不和谐只是我自己太多心，不然如果她真的有什么问题，那对沈如初而言该是多大的打击？
我原本想要趁着千姐不注意的时候提醒沈如初多留意她一些，可现在这样，反而说不出口了。
沈如初在这世界难得有一个那么在乎的人，我要是就这样将他推进猜忌之中，未免太残酷。
我默默地跟在沈如初身边，有意无意地盯着千姐窈窕魔鬼的背影看个不停，仿佛这样就能看出些端倪来。
一旁的沈如初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臂。我转过头去，却见他向我摇了摇头。
我一愣，下意识往他那边靠了几步，便听沈如初用游丝一般的声音说道：“你的模样太明显了，小心打草惊蛇。”
我乍一听他这话，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是顺从地点点头收回了视线。
几秒钟后，我才听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猛地又将头转过去，却差点撞上沈如初的鼻尖。
沈如初低低地笑了起来：“冉冉，怎么一惊一乍的？”
前方的千姐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嫌弃地看了我们一眼：“小初初，你再这么发狗粮，我都快饱了！”
沈如初笑笑，顺水推舟地提出要求：“那不如千姐先走一步，让我们两个腻歪个够，然后再加入？”
千姐大大咧咧地点头：“好啊，反正这里只有一个出口，你休想要翘掉这次的聚餐！”
沈如初有些无奈地苦笑着回答：“千姐开口，哪敢不从？那你们两个先去准备，我们一会儿就到。”
“好咧！”千姐没有起疑，拉着赛罗大步往前走。反倒是和沈如初合作过多次的赛罗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临走之前回过头来狐疑地看了我们一眼。
待到两人走远，我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来。我抬起手用力揉了揉有些抽筋的脸颊，看着沈如初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也觉得千姐有问题？”
沈如初嗯了一声，但接着又摇摇头：“不是她自身有问题，而是……”
“而是似乎有一股外来的意识在干扰着她的行动，对吧？”
沈如初一愣，然后在点头同意的同时还不忘称赞我：“小僵尸，你倒是变得越来越敏锐了。”
“进化了那么多次，总得有些长进。”我扯了扯嘴角，却实在没什么玩笑唠家常的心情。
沈如初基本已经肯定了我的猜测：西尔维亚的治疗方式果然有什么问题。先前千姐突然开口阻止，恐怕就是因为有什么想说的，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给压制下去了。
问题是，千姐可是狱主分身啊！什么东西那么霸道，连她都能控制？
这时候，沈如初忽然幽幽地从旁边飘来一句：“我心里大致知道是谁在搞鬼。说来，还真是讽刺。”
我皱起眉头反问道：“怎么讽刺了？”
沈如初的语气让我本能的觉得有些不舒服。他的声音掺杂着淡淡的绝望，就好像他明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偏偏什么都做不到。
我不喜欢他这个样子，自然，也就不喜欢让他如此无助的事情本身。
不管是谁在背后动手脚，我都要将他揪出来暴打一顿！
我咬牙切齿，可惜沈如初却根本不给我报仇的机会：“没什么。这件事情，就顺其自然吧。”
他的态度前后转变太快，弄得我愣了一愣，忍不住问道：“什么叫顺其自然？那千姐呢？”
“千姐她最好不要出事。”沈如初冷笑一声，眼底透出我所陌生的杀气和霸道来，“不然，我和有些人的关系，也就算是到头了。”
沈如初的话里阴森森的满是杀意。我很清楚，他似乎已经对这一切有所计较了。既然如此，我还是不要多插手的好。
我叹了一口气，说：“我很喜欢千姐。”
所以，我真的不希望她出什么事。
不过，我说得那么隐晦，也不知道沈如初有没有听懂。
沈如初看着我，瞳孔深邃且乌云密布，让我完全没办法看透他的心思。
只听他说：“冉冉，你记住。西尔维亚是我欠赛罗的债。所以，她的治疗绝不会停止——赛罗也不会允许我们因为一己之见就将其中断。”
我听着他这句话，心便沉了下去。
很明显，影响千姐的那股力量，就是想要让我们继续使用纳米深层修复仪治疗西尔维亚。也就是说，这么下去不论对千姐还是对西尔维亚来说，都有害无益的。
可沈如初却说，不会终止治疗。
我觉得心惊肉跳，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你想要用千姐和西尔维亚两者同时作为幼诱饵吗？那太疯狂了！他们可是——”
他们可是你心目当中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人们啊。
只是这句话到了嘴边，我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我为的是给沈如初留一分面子，也让自己好有个台阶下。沈如初做事有分寸，而且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允许他人干涉。所以，我隐约觉得，自己就算说破嘴皮子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相反，此刻最难受的人，恰恰应该是沈如初才对。
我叹了一口气，重复着自己的问题，只是这一次语气却带上了哀求：“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打算？这样，我好歹心里有个底。”
沈如初眯了眯眼，简单明了地说出几个字：“静观其变。”
他顿了顿，然后解释道：“我们姑且继续将治疗进行下去。西尔维亚每况愈下，这一次说白了其实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赛罗不肯认清现实，所以当着他的面我才没有多说。事实上，西尔维亚早就不行了。”
我的心头一震，只觉得难受极了：“也就是说，就算这一次我们的治疗无法生效，她也活不成了是么？”
“就是这样。”沈如初坦然地点了点头，“所以，还不如让赛罗尽人事听天命，好歹不会因此生出心魔。”
我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心里想的却是：煎熬了那么多年之后仍旧没能与自己的爱人重逢，如此惨痛的死别难道不足以变成心魔么？沈如初自己是个能够把什么情绪都压下去的人，便以为其他人也都是如此了。
我叹了一口气，看向他的眼光里也是深深的担忧：最关键的是，我知道沈如初根本不像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绝情。又是西尔维亚、又是千姐——一下子身边两个重要的人都被牵扯进来、随时可能危及生命，沈如初心里又怎么会好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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