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聪明人
沈谙这个名字我有些印象：当然，这和沈如初仗着我的记忆力比常人好就把我当移动硬盘用脱不了关系。
他这几天东一句西一句的，拼拼凑凑将沈乔两家内部的人物关系都给我讲了一遍。
沈家现任的家主是沈老先生，下面是沈如初的父亲沈钊和二叔沈镀。
沈如初上面，有大哥沈社安、二哥沈礼之和同月同日只大他一个小时的“三哥”沈祢家。除此之外，则还有他二叔沈镀的一对双生子：沈议和沈谙。
沈家人的名字很好记，全都是按照部首分的辈分。沈如初的父辈是杀伐果决的金字旁，到下一代就变成了安家立业的示字旁和巧舌如簧的言字部，这里头，也不知是否有什么辛密门道。
还有一点，就是沈家人似乎都是直接在姓氏之后接字辈，可唯独沈如初的名字是字辈再后。
加上沈乔两家对他不加掩饰的排斥态度，种种线索加在一起，让人忍不住好奇沈如初的身世里是不是还隐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
不过言归正传，沈家这些人里头沈如初让我多加提防的人，就是这个二堂哥沈谙。
根据沈如初的说法，沈谙不仅聪明，而且为人处事无比圆滑，八面玲珑之中又带着远远超过其年龄的冷静和心机，是个如同毒蛇一般的棘手人物，略有疏忽就会被他一口咬死。
不过，他对沈家倒的确是忠心耿耿，尤其对沈老先生言听计从，是沈老先生的一把手。
二儿子的长孙鹤立鸡群受到重用，长子沈钊这边自然颇有微词。不过沈谙丝毫不为所动，而且一一瓦解了兄弟们的刁难，时间久了，沈如初的三位兄长连带他的父亲沈钊也就都学乖了。
有趣的是，都说虎父无犬子，但沈谙的父亲、也即沈如初的二叔沈镀却是个弥勒佛般无害中庸的人物。
等我心里将有关沈谙的情报整理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沈谙刚好在下人的引导下来到了我们面前。
我略微抬眼，用余光打量了他一番。
沈谙看上去大概刚满三十的年纪，长得高高瘦瘦的，满身知识分子的书卷气，配上他线条温和的五官，当得起温润君子的称呼。不过，他的双眼和沈如初一样，没有半点情绪如同冷硬的宝石。
这样的人，对付起来最棘手。
我顿时明白过来：沈老先生让他跟我一起，恐怕调查乔依娜为辅，跟踪监视我才是主要的。
所以说我真心不喜欢和权贵人家打交道呵。
我心中埋怨着，脸上却维持着恬静的样子，礼貌地站起身来。
我不知道沈谙这身份我到底应该称呼他什么好，索性便不说话，等他先开口。
沈谙谦谦有礼地笑了笑，主动向我打招呼：“这是弟妹吧？上回没得空去小娜的成人礼，听说如初带了女伴，可好奇死我这个做堂哥的了。”
他这话一出来，我顿时感叹这个沈谙果真是个人精。单从这一句话来看吧：他敏感地从我起身却不说话的动作里推测出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的困扰，于是自动提供了堂哥的称呼。不仅如此，无论是这个称呼还是他直接喊我弟妹的行为，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早就被刷了一回好感度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我是沈如初的未婚妻，最后成不成得了“弟妹”还说不一定呢。
我微笑着没有搭话，倒是沈老先生没好气地开口了：“还没过门呢就喊起弟妹了，你倒是比如初那小子还要着急，这是被他买通了？”
沈谙轻轻笑了一声，向我迅速投来无奈的一瞥，然后回答沈老先生道：“爷爷，如初难得中意人家女孩子，您先别急着棒打鸳鸯成不？”
又是一句话，在沈老先生面前做出兄友弟恭的模样，又在我面前表明了他对沈如初的友善态度。要不是沈如初着重介绍沈谙时那满脸的不屑和厌恶，连我都要被他忽悠过去了。
不过，这也说明了沈如初在沈谙眼里是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因为，沈谙之所以在沈老先生面前替我搭台，纯粹是看在沈如初的面子上。
幸好，沈如初一开始就提醒过我，对付沈谙最简单的方法就不拿他当回事，随他怎么巧舌如簧，我左耳进右耳出就行了。
于是我便假装没有察觉沈谙话中的弯弯绕绕，自顾自顺着自己的节奏说：“谙少爷喊我顾冉就可以了。老爷子说得在理，我现在还当不起你一声弟妹。谙少爷，我的时间有些紧，不如，我们这就出发吧？”
沈老先生哼了一声，满意地眯起眼来：“听到没有？还杵着干嘛？”
沈谙跟着一笑，点了点头引着我离开了沈老先生的住所，然后绅士地为我拉开车门：“顾小姐请。”
沈谙开的是一辆黑色轿车，看上去毫不起眼，内部的装饰却很精致舒适。我坐在副驾驶座内目不斜视，只可惜沈谙这一次故意假装没读懂我的暗示，好奇地向我搭话：“听爷爷说，顾小姐怀疑小娜与乔二爷中风一事有关联？”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不松口：“该说的老爷子应该已经让人在路上都告诉你了。其余的方面谙少爷就算问我也没有用：我一不是警探、二不是医务人员，不论是案件还是病情我都没有置喙的资格。”
沈谙顿了顿，依旧笑得温润如玉：“顾小姐对我好像有什么偏见？”
我闻言，干巴巴地扔出一句：“谙少爷多虑了。我天性如此，希望您不要见怪。”
我说完，为了避免与沈谙的进一步互动，取出手机来准备给沈如初汇报一下现在的情况。
可手机拿出来，我立刻发现自己收不到任何信号。沈谙从旁将他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说：“一般的手机在沈桥水榭的范围内是没有信号的。顾小姐不介意的话，用我的手机吧。”
我迟疑了片刻，还是将沈谙的手机接过来，从里面找出沈如初的号码给他发了短信，告诉他老爷子让沈谙陪着我调查乔依娜的住所。
发完之后，我立刻将手机还了回去。沈谙惊讶地看了我一眼，问道：“顾小姐可以先拿着，这样一会儿能收到回复。”
我看了他一眼，淡漠地笑了笑：“没有必要。我是来办事，不是来谈情的。”
沈谙一愣，然后赞道：“顾小姐真是女中豪杰。”
我没有回答，转头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别墅区不小，从沈老先生的所在开到水榭另一端乔家的住处，前后也花了十多分钟。这个过程中，我有幸观赏了沈桥水榭的内部结构。
这里虽然说是独立别墅区，实际上倒更像是自成一家的小镇。水榭覆盖的范围内配套设施很齐全，从餐厅茶馆到健身房一有尽有，就差在里头建个商场了。
大概是由于刚刚成年的关系，乔依娜仍旧与乔二爷住在一起。这一来，她身上的嫌疑也就变得越来越大了。
乔家的下人并没有过多的阻拦我们。事实上，他们几乎是立刻就放了行，那样子简直让人怀疑这些下人是不是沈家提前打下的钉子。
沈谙许是察觉到我的惊讶，微笑着说道：“顾小姐日后慢慢的，就知道沈家这个背景的份量了。”
我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带头走进了乔依娜的房间。她的住处果然有着淡淡的尸气，而且，那气息没来由的让我觉得有些熟悉。
沈谙跟在我身后，幽幽地冒出一句：“顾小姐这之前来过乔家？”
我的脚步一顿，立刻意识到我急切之下表现出的轻车熟路充满了破绽。于是，我立刻将一切推到沈如初身上：“呵呵，谙少爷可不要小看了如初的情报网，更加不要轻视了我的新娘修行。”
沈谙温吞水般地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乔依娜的房间跟宽敞，除了女孩子家的小物件之外，最扎眼的无疑是一摞摞的参考书和试卷。
我倒是忘了，乔依娜这个年纪不正是高三备考的时候么？
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啊。
我暗自叹息，真不希望是真的自导自演毁了自己的成人礼不说，还大逆不道地对自己的父亲出手。
然而乔伊娜房间哪个若有似无的士气尸气却不断地在提醒着我现实是多么的残酷。
我想了一下，对沈谙说：“我们分头找吧。要是找到什么在意的东西，就拿出来堆在房间中央。”
沈谙点头应下，跟我两个一人一边开始在乔依娜的房间里翻找起来。
我奇怪地发现，乔伊娜的抽屉里有着不少小巧的护身符。这些护身符乍看上去，只不过是文具店买来的便宜日式手信，但我一不小心碰了一下之后，却发现手心里立刻被烧出了一块红印。
难不成这护身符是真的开过光，有着辟邪的作用？那就奇怪了，要是乔伊娜自己和尸气打交道，为什么还要留着与自身力量相克的东西呢？
我正觉得奇怪，只听到背后的沈谙说：“顾小姐，你看这是什么？”
我一扭头，就看到沈谙从乔依娜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巧的密封塑料袋，伸手就要去拿里面的几枚黑灰色的珠子。
我顿时脸色大变，顾不得礼节中冲上前去，一巴掌拍掉了沈谙手里的塑料袋：“别碰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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