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别样的温柔
酒吧外的阳光灿烂明媚，一下子当头照下来，让我有些恍惚。
尸气在体内运转着，自动将吸收的酒精给蒸发了。我晃了晃清醒不少的脑袋，跟在沈如初后面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沈如初帮我u案情了债务——这已经是莫大的恩情。如果我再开口要求别的什么，会不会有点贪得无厌加不知好歹？
就在这时，前面的沈如初却忽然停下了脚步。我一个人想事情正出神，猝不及防之下，差一点一头和沈如初撞上。
不过他及时一转身，温热的手掌刚好顶住我的额头：“小僵尸，走路都走不来了？”
我慌乱地后退一步，调整自己脸上的表情：“抱、抱歉，不小心开了小差。”
沈如初用略带戏谑的眼神打量着我问道：“想什么呢？”
我一惊，慌忙摇摇头说：“没什么。”
沈如初扬起嘴角，眼中除了一如既往的肆意之外，还带上了讨人厌的成竹在胸：“你确定？”
而我也是不争气，被他这么一吓唬，顿时觉得心虚不已。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硬着头皮挤出微笑道：“真的，没什么。”
“是吗？”沈如初的一句反问千回百转，听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等我再开口，沈如初便自顾自接着说道：“我本来还想说，你的母亲有眼疾一个人留在这里不方便，你如果愿意我可以将她安排到沈家经营的疗养院里。但现在看来……似乎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一听这话，恨不得一口咬下自己的舌头来：让我多嘴呀！让我死鸭子嘴硬呀！这下可好，自己给自己打脸了吧？
我明明早就知道，面对沈如初主动服软求帮助才是最明智的举措！
我艰难地微笑着，说道：“你只当没听到我刚才的蠢话，我们重新来过行么？”
沈如初看着我，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捉弄：“好啊。”
我努力地维持脸上的笑容：“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烦你。”
沈如初大度地点点头：“你说。”
我瞪大眼睛看着沈如初。
我看他英俊的面容、看他似笑非笑隐约上扬的嘴角，看他带着傲慢向着鬓角挑起的眼型，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
最难的是求人。
但起了头之后，话却反而能说得出口了。
我的笑容终于自然起来：“我妈一个人不方便，我想问问你，沈家旗下那么多医药产业有没有什么敬老院或者疗养院，能够让她住进去的。我跟了你，以天天就是打僵尸修炼进化，实在没有时间仔细照顾她。”
沈如初点了点头，自然地伸出手来捏捏我的脸颊：“好说。”
我被他这亲昵的举动搞得愣住了。我有一种直觉，沈如初这一刻眼底倒映出来的人好像并不是我。
这个认知让我有些颓丧。
我还宁可他把我当宠物那样宠爱又欺侮呢。
当然另一方面我也很好奇，这一刹那沈如初从我身上看到了谁的影子，眼底才因此浮现出苦涩的阴霾？
我发现，每一次我自以为稍微接近沈如初一点了的时候，他的身上就又会产生新的秘密和重担，硬生生将我给吓回去了。
这个男人以往的日子，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他身上好像处处是雷区，随时随地可能因为我的一言一行挑起他对过去的回忆。
我撇了撇嘴，主动打断沈如初这诡异的出神状态：“你饿不饿？”
大概是我的话题转移得太快，沈如初罕见地呆愣了片刻没有作答。
我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他这才摇摇头说：“先把你的母亲安顿好再说。”
我想了想，觉得现在的情况对于沈如初来说估计也是挺麻烦的。毕竟我不能离开沈如初身边10米的范围，这就意味着沈如初要么让我丢下母亲不管跟他回去，要么就只能跟我一起呆在这里忍受母亲的指责和猜疑。
按照沈如初打一棍子赏一颗糖的作风，当然是会先把母亲安顿好解决掉我的后顾之忧，然后再将我拖回他的住处压榨劳动力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家吧！”
我一刻都等不及，啪地一下拉住沈如初的手转身往停车的弄堂埋头走。
可是，我自己迈了一步，却没有拉动人。转过头去，才看见沈如初愕然地盯着我捏住他手腕的爪子。
哎呀……
我愣了一下，也觉得脸上发烧：我的动作未免也太亲密了一些！
我慌乱地松开手，一句抱歉尚未出口，已经被沈如初的动作打断。
他忽然反手一抓，在我的手臂收回来之前，将我的手先一步捏住了。
我猛地抬头向他看去，身体却已经在沈如初的拉扯下情不自禁地跟着他往车边走了过去。
短短几步路，竟让我早已失去生机的心脏都仿佛要再次跳动起来。
沈如初是手掌宽厚而温暖，灼热的温度几乎将我融化。
我表示，身为僵尸却要逆推猎人什么的，这难度实在太大了。别的不说——作为一具低温的尸体我太容易被活人的各种特征触动。单这一点，就让我的处境很被动嘛！
我跟着沈如初坐进了车内，一扭头，就看到一后座大包小包的礼品还没送出去。
我现在是没胆子再让沈如初给我妈送礼，于是说道：“这些礼品，要不然我拿去给你家里做做关系？”
沈如初瞥了我一眼，很霸气地扔下一句话：“这种东西，你觉得沈家会有人看得上？”
好吧。
虽然自尊心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但我不得不承认，沈如初这句话说得真是一点都没错。
沈如初接着说道：“你要想要坐稳未婚妻的位置其实很简单。”
我看着他，扯着嘴角僵硬地笑了一声。
我可以说，我其实并不想要坐那个位置吗？凳子跟烧红的烙铁似的，我坐不住啊！
更何况，我还是个冒牌的。哪天沈如初要是找到真爱，我岂不是就要狠狠跌入泥泞？
瞧瞧，我这不又多了一条逆推沈如初的理由么？
事关自己的既得利益，我顿时认真了起来：“怎么才能坐稳？”
沈如初好笑地看了我一眼，道：“解决乔家的案子，不就稳了么？”
呵呵。
我的眼角猛地抽搐了两下。
沈如初早就说了，乔家的案子他必定会管。所以，我大概还应该谢谢他，将人前的掌声与鲜花让给我、自己深藏功与名？
可为什么，我觉得他其实是在将一个烫手山芋往我身上扔呢？
不过管他是否烫手，反正沈如初一句话我就得赴汤蹈火。尤其是现在我又欠下了沈如初那么大的恩情，真是为他断头颅洒热血都不为过。
我下了车，在沈如初暗含催促的视线之中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妈——”
我拉长了尾音，用撒娇的语气夺得先机。
我妈如同雕塑一样坐在凌乱的客厅里，一言不发地向着我的方向抬起了头。
我叹了口气，走上前去环住她的身子，开口第一句话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妈，如初是个好人，你不要这样。”
我妈转过头来，空洞浑浊的双眼定定地看着我：“冉冉啊，女孩子家要有骨气。”
我猛然吸了一口气，借此来平复自己的心情：“妈，我和如初之间真的没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他对我很好的，知道您的眼睛不好，所以想要接您去疗养院呢。我刚刚找了一份新工作，以后很少有时间回家里来的。您一个人住我不放心，您就听我的，先到如初他们家的疗养院住一阵子好不好？”
妈妈瞪着我，那视线让我心寒不已。
我明知道她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觉得自己这一刻在她眼里似乎变成了路边的脏东西。
她真不用再开口说什么。
毕竟，我又不瞎。
我心头火气，一瞬间，脑中甚至闪过了直接敲晕我妈将她带到疗养院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但最终，我只是冷冷说道：“妈，你没必要总觉得你女儿我是出去卖的吧？退一万步说，我就是真卖又怎么了？我总得养家吧！”
妈没有说话，仍旧只是看着我。她空洞灰白的双眼让我烦躁不已。我站起身来，狠狠一跺脚：“沈如初的钱我会想办法还的，您用不着操心！只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如果我自己赚够了钱买了大房子让您住进高档的疗养院里，您是不是还会觉得我这些钱来得不正经？”
妈妈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些动容：“你要是自己挣来的辛苦钱，妈妈当然不会说三道四。”
说得好听。
我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从小到大我接受的都是这样的教育：要清高、要自尊、要不为五斗米折腰——我的这个母亲似乎永远都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词叫做身不由己。
何况，沈如初之所以会帮我，还不是在我努力修炼、对他唯命是从、以及遵从他的命令狩猎僵尸的基础上的么？
这么说来，我的的确确是用自己的血汗钱在照顾母亲，只不过沈如初够仁慈，让我提前预支了一辈子的薪水而已。
“妈你说来说去，还是不肯走是吧？”我霍然站起身来，实在受不了我妈这似笑非笑自以为对我了如指掌的表情了。
她摇了摇头道：“我在这里住得挺好的。”
“那随便你。”
我带着满肚子的气甩手离去，回到车内看着沈如初，又觉得委屈一阵阵涌上来。
他看了我一眼，微笑着发动轿车：“我会派人守着这里，放心，你妈出不了事的。”
“你干嘛对我那么好。”我瞪着他，将母亲的质疑造成的创伤肆无忌惮地发泄在了沈如初身上，真的像极了心情不好就乱抓乱挠的宠物猫。
沈如初只是微笑，哑着嗓子说道：“我不对你好，那还对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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