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一五回 金银册断命朝堂人
李劭卿在康城的伪宫里跟柏大峥拉家常,还假模假样地摆了一桌菜,叫了伪宫里一群貌美如花的侍女来跳舞助兴。柏大峥被反剪双手拉倒殿上,看见这阵势就开始冷笑:“昭平伯这是想招降朕?”
李劭卿呵呵两声,心说你都已经是阶下囚了,还有什么被招降的资本,但脸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虚情假意地站起身迎了两步,做了个“请”的手势:“来,先坐。”
柏大峥昂首挺胸地走到上首,大模大样地往李劭卿的桌案后一坐,傲然道:“朕是天子,怎可居于下座。”
李劭卿捏紧拳头,做了个深呼吸。
柏大峥见他没反应,眼神更加睥睨:“昭平伯也是一介英豪,在央帝廷下却只受封伯爵,不若改投到朕麾下,朕必以王封之。”
李劭卿嗓音变冷:“归帝都已是本爵的阶下囚了,再说这些话,不觉得可笑吗?”
柏大峥哼了一声,道:“昭平伯还真以为你捉拿了朕?朕告诉你,你若识相点,带着你麾下军队尽早投诚,朕还能予你荣华富贵,如果冥顽不化,待朕的大军攻入康城,可就说什么都晚了。”
李劭卿道:“靠你区区几万人马,就想攻破我守的城池,你也太自大了点。”
柏大峥得意地大笑起来:“朕几万人马,再加上广西全境之兵,够不够?说来央帝为朕养了几年的兵,朕还没有好好感谢他,待来日朕与他在长安相见,必封他个养兵侯聊表谢意,哈哈哈哈。”
李劭卿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广西守军会帮着你背叛大央,柏大峥,你未免自视太高,以为所有人都想跟着你做反贼。”
柏大峥一边笑一边摇头:“昭平伯,朕且问你,你可知你困守康城这么久,为什么长安一直都没有派兵救援?”
李劭卿没说话。
柏大峥脸上得意之色更浓:“告诉你,广西全省都已经是朕的囊中之物,从你攻入康城那一刻起,广西就已经戒严了,没有朕的命令,一个人都出不去。”
李劭卿跟着哈哈大笑:“你也太小看陛下和首辅大人了,我在广西久无音讯,他们必会有所察觉。”
“首辅大人?哈哈哈哈,”柏大峥道:“我还真是忘了,你昭平伯是投靠了首辅大人才有机会起家的,说来这首辅大人当真是个好人,有求必应,倘若没有他老人家鼎力相助,朕怎么会有如今荣登大宝的机会。”
李劭卿大吃一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柏大峥瞧着他的表情,愈发得意:“说来我们都是曹门中人,应当是自己人啊,昭平伯,难道你还不明白首辅大人的意思吗?他这是给你一个投靠朕的机会,让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啊。”
李劭卿上前一步,对他倾身下来,摆出一个极具攻击性的姿势,语气咄咄逼人,又问了一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柏大峥看着他,眼中神色愤愤:“什么意思?你说是什么意思,朕为了筹谋我归朝大业,给那曹首辅送了不下百万黄金,广西数年赋税,连长安的央帝都没有拿到,多数都进了他曹德彰的腰包,不然他怎么可能会扣下广西的奏折,帮我隐瞒广西之变。”
李劭卿直起腰来,嘲讽道:“百万黄金,你还当真是有钱。”
“除了他,长安中央的十个官员,七个都收过朕的金子,不过无所谓,”柏大峥又得意起来:“朕不过是将那些金子暂时寄存在他们手里罢了,待来日朕入主长安,他们还是要还回来。”
李劭卿道:“十个官员,七个收过你的金子,长安皇城至少有百位朝臣,你能记得住谁收了你多少?”
柏大峥道:“这就不关你的事了,昭平伯,朕再问你一回,你愿不愿意向朕投诚,来日这天下,必有你的一份!”
李劭卿道:“想必你今日寄存在我这里的土地,来日我也是要换回去的吧。”
“唉,”柏大峥道:“朕绝不会将你的土地不会登记入册,也绝不会食今日之言。”
登记入册?
李劭卿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话,沉吟了一下,居然在他下首坐了下来,又问:“那徐雪松呢?你又给他送了多少?”
柏大峥道:“他是朕的宰相,朕的左臂右膀,朕自然无需向他贿赂黄金。”
李劭卿点头道:“送给朝臣的那些金子,想必都是从他手里流出去的吧。”
柏大峥赞赏地看着他,又道:“昭平伯有如此才能,何必屈居区区一个伯爵之位?”
李劭卿道:“你不怕他自己私吞了那些黄金?”
“不会,经过徐卿之手的每一笔金子,送给了谁,做了什么用,能收到什么效果,朕都入了册,他不敢欺瞒朕。”柏大峥扭了扭身子:“你先给朕解开,朕的手都麻了。”
李劭卿没搭理他后一句,追问道:“那册子在哪?”
柏大峥警觉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先给朕松绑!”
“松绑?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李劭卿往桌子上狠狠一拍:“来人,给本爵押回牢里去!”
柏大峥愕然:“你你你,你怎可出尔反尔!”
四个士兵从殿门处进来,动作干脆地将他提了起来,押送回牢,李劭卿目送嗷嗷大叫的柏大峥出去,挥退了那些侍女,对前来听命的偏将道:“搜宫,给我找一本登记金银流向的账册。”
蔺既明被徐雪松从大牢里请出来的时候,周维岳还在闭目打坐,一派怡然自得的神情,只是在他出门前略带嘲讽地说了一句:“从曹首辅到徐巡抚,愿蔺大人得偿所愿,平步青云。”
蔺既明表情有点尴尬:“周巡抚误会了,我与徐大人只是有旧好而已。”
周维岳哼了一声,把头一扭,不搭理他了。
徐雪松有点失望,他真正想招揽的其实是周维岳,毕竟针对打天下这件事来说,一百个会耍嘴皮子的文人也抵不过一个会调兵打仗的将军,所以当部下来报说周维岳被俘虏的时候,徐大人高兴地简直要跳起来,当即就命人打扫出一间干净舒适的牢房,准备招降他。
而蔺既明能有和周维岳相同的待遇,纯粹是顺便而已,结果刻意恭维的没讨好,反倒是顺带的开了窍,这就让徐大人有点抑郁。
算了,蔺既明就蔺既明吧,反正他和周维岳也是有交情在的,能通过他把周维岳招降了,那也是大功一件。
是故徐大人对蔺大人也是客气的很,从牢房出来就安排到了客房,一路好吃好喝。
但蔺既明这次出来是有任务的,按照周维岳的话说,广西的大小官员守将叛变,那是因为他们能拿好处,但广大苦大兵可什么都拿不到,不仅如此,还得背上一个反贼的罪名,逮着就是杀无赦。
所以从这个角度看,归皇帝未必就是万众归心。根据他的了解,在曹首辅的大力劝说下,皇帝这两年给广西拨的军饷很足,甚至比浙江的待遇还好,但广西兵依然是一副吃不起饭的衰相,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些军饷都被驻守广西的军官和文官给中饱私囊了,然后再玩个小手段,把大兵们的怨气都转嫁到大央皇帝身上,搞得民怨滔天,正好官逼民反。
周维岳表情严肃:“而你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些苦大兵,戳穿徐雪松的小手段,就算不能说服他们反过来帮我们,也得让他们对徐雪松心存怀疑,这样士兵作战就不会卖命,来日不管是劭卿从康城攻了出来,还是长安那边派了援军,招降策反,都会很容易。”
但是说着容易做着难,蔺既明虽然用曹德彰的名头跟徐雪松攀上了关系,但徐雪松对他的戒心依然没有放松,他的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连出府都困难,别说策反苦大兵了,就连跟兵哥哥搭句话都异常困难。
出来两天依然一事无成的蔺既明十分抑郁,愁得整夜睡不着觉。
睡不着觉的还有在省外伺机进攻的杭子茂,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经过一日一夜的行军和缜密筹备,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他吹熄了火把,面色严峻地叮嘱:“动起来打,不要让他们摸清我们有多少人。攻下城池后不必固守,所有的广西守军千户以上军官,一律杀无赦,千户之下的尽力招降,非要一条道走到黑的,就送他们去见阎王。”
有偏将发问:“那柏大峥麾下的叛军呢?”
杭子茂看了他一眼,眼神里书写着嗜血的残酷:“你说呢?”
那偏将在他的目光下竟然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急忙点头:“属下明白了。”
杭子茂满意地点了一下头,道:“我们只有三万人,攻下城池后倘若固守,定然会牵住大量兵力,再加上看管俘虏的人,这仗就没法打了。”
偏将又插嘴道:“将军,属下有一计,对于那些投降的广西兵,我们可在战役中使他们打头阵,一来可观其是否真心投诚,二来还可用来招降其余守军,这样我军跟在他们背后,减少阵亡不说,倘若他们就二心,还能立刻就地斩杀。”
“好计策,就这么办。”杭子茂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恰巧一朵乌云飘来,挡住了清亮月光,林子里霎时黑了下来,只剩下前方关口处燃烧的火把通明。
他音色微沉,灌满了寒风:“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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