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冰与火
第九十八章 冰与火
否则走时怎会那般，疼痛到每一寸骨头仿佛都已碎掉……
夜长流爱她，她知道。
那是过往她曾与夜长流无数个日日夜夜，她所能确定得不能再确定的事。
被最爱、最信任的人施以最深最深的伤害。
虽然她没有切实经历过，她也懂。
毕竟，便是寻常人害了自己的满门全族，那也是血海深仇。
更何况是身边最亲近的人呢？
那个雷雨日，在看着夜长流在雷暴雨中，染着一身的鲜血绝望悲愤逃离的时候。
看着满身伤痕、灵魂都仿若已千疮百孔的他。
她多想冲上前去。
哪怕根本无法帮到他什么。
但哪怕给他心灵一点点抚慰、让他不至于伤到连魂都碎就好……
可她说出那样一番话来，本就是要逼他决绝地离开、不要再靠近这个血腥场、陷阱旋涡中心……
若是她再冲出去。
前番伤害的话已说、已如愿将夜长流逼走。
岂不都是前功尽弃？
不论如何，至少眼下，还能保下夜长流的命……
后来她重病一场，再见夜长流的时候，就是夜长流孤身一人、潜伏入宫、要刺杀桑武帝、为他夜家满门血亲报仇的时候……
那时整个皇宫都乱了……
她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听闻夜长流已被围困进了一所废弃的宫殿。
桑隆武下令围困了宫殿、又要放火、下令将已负伤的夜长流活活烧死在里面、让他死得连灰都不剩……
她深爱着夜长流，又因为夜家满门的死，对他有极深极深的愧疚。
她只希望他此生能平安顺遂地活下去。
怎可能承受、他即将被烧死在宫中！
她用尽了一切法子，最终还是救下了夜长流。
在带着重伤昏迷的夜长流一路逃亡的时候，看着夜长流被伤得仿若已碎掉的模样、哪怕在昏迷中，他那惊痛的、带着满腔愤恨的、紧锁的眉心和紧抿的干唇，都没有任何舒展。
好像满腔的仇恨已经融入了骨血，哪怕连昏迷着、在他的身心也不能散去……
那一刻，她痛如刀绞，仿佛万千的尖刃刺在了她的心口……
她轻抚着夜长流紧锁的身躯，多希望能稍微为他散去一点点的痛苦，可根本无济于事……
她该怎么做呢？
只要能让夜长流好受一些，哪怕让她此刻将命换给他，她也愿意……
可是他的痛苦，她又岂能真的感同身受呢……
“桑榆、桑榆！……”
好一会，浑身伤痕的夜长流终于发出了一点声音……
可那不是醒了，而是满腔的怨恨，哪怕在昏迷之中，也忍将不住要迸发出来……
他有多恨她啊……
看着夜长流这般对她痛恨彻骨、又因对她的恨痛苦万分的模样。
桑榆多想在他的耳畔吐字，告诉他，夜家满门被灭一事，并不如他所想，至少，她并不是真的想害了夜家人的性命……
可是，再多说什么还有用吗？
夜家满门皆惨死，那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就算事情并不如她所想、所愿……
可事情已然发生了……
就算她不是真正举刀的刽子手。
她也定是那递刀的人之一。
所以更深的真相与否，解释与否，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没有必要了……
三年前，她带着重伤的夜长流逃亡出上京的时候是这样。
如今，她被疯魔了一般的夜长流掐在水中，势要让她生不如死、折磨她、以给死去的夜家人报仇时，也是这样……
“长、流……如若…能让你……好受些……我愿以死……来给夜家满门……谢罪……”
桑榆艰难地吐字，只求能让已近疯魔的夜长流好受些。
哪怕她已已近窒息、正陷死亡的边沿徘徊，可也想尽力将夜长流从绝境中抓回来……
夜长流落得如今的境地，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说愿为夜家满门的死去死，也是真的……
只要，夜长流想让她以这种方式赎罪……
“……长流……”
“住口！”
不等桑榆再多吐字。
一种脑 浆仿佛要炸开、五脏六腑仿佛要迸裂的强烈窒息感、疼痛感便侵袭而来。
无数的水浆蔓延至了她的耳鼻、口腔……以及身子的各处。
她的身躯，从一开始被扼住了生机和喘 息的窒息，变作了无数的水压向她侵袭而来的窒息。
“撕拉——”
就在冰泉水底，桑榆的衣裳被尽数扯碎。
冰冷的水压、泉底的碎石子，还有疯了一般索取的夜长流……不断向着桑榆侵袭而来……
火热与冰冷、窒息与绝望……
她似乎无数次濒临死境，就在冰泉的窒息要夺去她残存的生机时。
陡然地浮出水面，又会让她得到一瞬一瞬的喘 息……
“嘶……”
“唔……”
从冰泉地狱至水面生机……
从冰冷到喘 息……
从炙热到接近毁灭……
桑榆就这样在生与死、窒息与毁灭、冰冷与无尽的炙火中交织着……
生死之间，桑榆似乎已经忘记了痛苦，忘记的求生、也忘记了寻死……
夜长流也早已褪去了衣襟。
月光洒在他湿漉漉的、健硕的身躯上，极有野兽 般的狂野的美感。
就好像，深山里的狮子王，彻底释放了他深刻在骨子里的侵略血性。
尤其他那一双赤红的双眸。
莫说是眼前娇弱的、赤身祼体的桑榆，就是一块坚硬无比的天外陨铁，此刻在他的手中，也将彻底被他捻得粉碎。
所以，被他折磨的桑榆，怎么承受得了呢？
更不用说，这一切，还是将桑榆整个身子没 入冰泉水中、让她在窒息与死亡的边沿进行的……
桑榆就这样被强势地折磨着，时刻淹没在水中的窒息未停，浮浮沉沉……
亦如灌入她口鼻的冰泉水和空气，也在交织着，浮浮沉沉……
“桑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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