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婚礼又开始有序进行了。
夜长流和韩宛蓝身着大红色的华贵婚服，执手踏步向着正堂内行去。
正堂内的主座上，并没有主家人。
有的，只是几个冰冷冷的牌位。
那黑白色系的灵牌，此时也被裹上了代表婚事的红纱。
一黑白、一大红，放置在一起，倒有一种说不出的喜庆与阴冷结合的味道。
可是，谁也未说这有什么异样。
毕竟谁人不知，夜家，早已在前朝因为桑氏皇族，而几乎满门皆被屠了呢？
而三年混乱的内战，这等家毁人亡、家中族辈一一消散的事，还并不少……
只是桑榆抬着韩宛蓝的裙子，跟随在二人的身后，在瞥见主座上夜家几位长辈的灵位时。
她经受不住，两腔一热，眼泪差点滚落了下来。
——夜氏夜靖之灵位。
——夜氏董婉钰之灵位。
——夜氏夜长昇之灵位。
——夜氏……
她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些灵牌位。
上一次所见之时，乃是他们的祭日，就在淮河边的夜家军营里，夜长流指着这些牌位，命她跪了两天一夜……
那时她便仿觉这些牌位上的夜家长辈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如今此刻也是。
只是在军营见此牌位之时，她看到的，是一个个的夜家冤魂，仿佛要从地狱里爬出来，向她索命。
可此刻，看到这喜堂里的夜家灵位，她却仿佛看到了，夜家的长辈们，一个个慈眉善目、尽是往日的音容笑貌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是夜老将军夜靖，正坐在正堂右边的尊位，笑意吟吟地捻着胡须，慈爱地望着她，向她说了一句：“榆丫头，你来了……”
就像数年前，这位对外威严却对内慈爱的长辈、初见她时一样。
而在正堂的左正座，则坐着夜老夫人董婉钰。
这同样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夫人，虽然已经年过半百，岁月却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
无论近看还是远看，她永远都是那么的美丽端庄，却又不失来自一位内宅主人的沉稳霸气。
她也在笑意吟吟地对她招手：“来，丫头，你这孩子，本夫人一看便喜欢。”
还有站于他们二老身后的夜大将军夜长昇，这位夜长流的生身大哥，早年年纪轻轻就已经立下了战功赫赫，年轻的他威风凛凛，光是一沉吟，便不知引得多少女子侧目。
他不苟言笑，脸上常年都是一副坚毅、没有多少表情。
可是在初见她的时候，还是向她展露了友好，柔和地对她说：“长流自小性子就被惯野了，从不在男女情爱上费心，我这个做大哥的，正愁他将来找不到媳妇。
倒是终于有一个能治得住他的了。
弟妹，日后可得好好替为兄管着长流！”
还有其他的夜家家眷，此刻摆放在婚礼正堂的，虽然只是他们的灵位，可桑榆仍旧恍然觉得，他们一个个全都活了过来、变作了活灵活现的人。
都在向她问好：“榆姑娘，你来了……”
“真是位好姑娘……”
“我一见你便喜欢……”
“……”
望着这一幕幕，桑榆的心内，涌现了极大的悲怆和痛苦。
她脚下走过的婚礼红地毯，好像已经不是喜庆的地毯，而是地狱的、正在向她纠缠的焰火，是淋淋的鲜血，所铺设出来的血路！
周围大红色的各种婚礼陈设，也不再是代表着婚礼的美妙，而是风吹红绸动，每一片红的装饰，都仿佛在唱着一场地狱的礼颂歌！
她面前提起的韩宛蓝的大红色裙摆，也不再是婚礼的喜服，而是一段段，夜家满门尽数被屠时，所不断喷涌出来的鲜血所染红的血尸绸缎！
周围的声音已经不是声音，而是地狱的悲鸣。
周围的婚宴欢庆已经不是欢庆，而是有人在悲戚地嚎啕哀哭。
她所走的前去拜堂的婚路也已经不是婚路，而是链接着地狱万千恶鬼的断魂桥！
“啊——”
桑榆差点惊叫出声。
她甚至已经做出了张开嘴惊恐大叫的动作。
可原来，真正的痛苦真的是无声的。
或许这喜堂里，真的是有万千的恶鬼扼住了她的喉咙。
也或许是她脚下踏过的婚堂路，真的是粘稠着鲜血的地狱路，而凡人，又怎可在地狱发出悲声？
所以硬是桑榆已经痛苦到无法自拔，甚至浑身的每一寸血液都在滚痛，可她的痛叫呐喊，还是没能发出任何的声音……
只有婚礼的喜乐、还有司仪的礼声，不断在她的耳畔回荡……
“请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桑榆就这样跟随在韩宛蓝和夜长流二人的身后，以最近、最直观的状态，看着二人拜了天地又拜高堂。
那红晃晃的男女婚服，看在她的眼中，又是那么地刺眼……
而夜长流那她不知曾暗中描摹过多少次、又曾多少次真正骨血相融过的身影，此刻一身喜服正立于她的正前，看着他弯腰又直立起，那威严端肃的背影，又不免再将她扯入了深深的、回忆的漩涡……
她早在幼年就跟夜长流有婚约。
虽然后来她与夜长流在宫外意外相识时，双方并不知对方就是自己的未婚夫妻。
可后来桑武帝发现了她和夜长流之间的奇妙关系之后，为了利用她更好地打入夜家内部。
曾为她和夜长流，举办过一场订婚宴。
举办地点就在那时的夜府。
那时夜家所有族亲都还尚在，夜长流就是在所有长辈的见证下与她举办了订婚宴后。
又在夜间，穿着大红色的订婚喜服，在府内花园中的小池旁，执着她的手，在氤氲的月光下深情地对她许诺：“榆儿，今日只是订婚宴，办得并不盛大。
待日后你我真正成亲之时，我要给你十里红妆、满城皆喝，让你做这世间最幸福的新娘，做我的新娘……
待婚后，你我生得一子一女，等他们大些，我们便带着他们游览这世间，看遍这世间所有美好的大好河山……
榆儿，自打初遇你起，我这一生一世，便只想绾你一人之发、执你一人之手、只许你一人红妆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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