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你安息了吗？
第八十六章 你安息了吗？
不过是向夜长流求要一个答案。
一个，她三年来日夜泣血苦求的、明明已近在眼前的答案。
“这一天不会太远！”
夜长流双目赤红，眼底翻涌着的滔天恨意，丝毫不比范兰毓的少。
“桑氏一族犯下的滔天罪恶，岂可用罄竹难书来形容？
在我从昭城回到上京，却只见上一次相见还和熙完好的家人族人、一个个都变成染满鲜血的、残败不堪的尸身的时候。
在我九死一生从上京逃到了晁叔的城池，为了提升自身的战力、以好领兵进军南国、杀入桑氏皇宫报仇雪恨，而日复一日、不分日夜、几乎不眠不休地练武变强的时候。
在我一次次领兵浴血奋战，为了早日拿下南国，不知在战事中吃了多少苦、洒了多少血、一度还曾性命危矣的时候。
在我一路杀往上京，经过多少个城池，所见皆是在桑氏一族、以及几个大奸佞之徒的掌权下，百姓们家不成家、民不成民，一派过去，皆是不聊生的模样……
还有除了夜家、范家，前朝多少个家族，其中又有多少真正的清廉、忠肝义胆之辈，奸佞当道，反将这些清正之人，一个个逼上绝路……
桑氏一族和前朝大奸臣们曾犯下的罪、欠下的一个个血债……
哪怕将他们一个个抽筋挖骨，都难以偿还！
所以，死？
为什么要让他们轻轻松松地死？
叫他们死前毫无痛苦，岂不太便宜了他们？
他们不死得最惨无人道，岂不对不起他们曾做过的恶？”
“嫂嫂，我去跟金国谈和时，亲眼见到了如今的桑隆武、桑氏一族、还有那几个曾高高在上、不可一世、随意践踏人命的奸臣奸佞。
如今的他们，活得生不如死，活不如狗。
人人都可以在他们的头上踩一脚，连金国最下等的奴仆也是。
金国将他们关在羊圈里，像羊一样豢养着，谁有兴致了，都可以给他们套上羊绳，让他们跪地变作四脚羊的样子，在地上爬动供他们取乐。
金国人还让他们浸寒冰、踏炭火，稍有不称意，一顿鞭子，一顿闷棍，都是家常便饭……
听说，好几个桑氏贵族，还有秦庆那个大奸臣，已经彻底疯了，呵呵……
金国对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桑氏皇族和权臣做这些，是在肆无忌惮炫耀他们的武力，以示他们的强威。
金国纵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恶人堪磨恶人。
岂不分外有趣？
金国人的手段，的确够狠，够毒，够折磨人。
配被他们俘虏的桑氏族人和几个大奸臣，正好。”
“除了金国人，在金国营帐，还有我们的眼线和势力。
哪一时刻，金国人松懈了，让这些早该下无间地狱的畜生们好过一些了。
还有我们的人，给他们的痛苦不断加磅，确保他们时时刻刻都在体验生不如死之痛。
只要他们活着，这样的痛苦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嫂嫂，送他们去见阎王之前，这样长久地折磨他们一番。
这样的报仇，岂不比直接杀死他们要来得畅快？”
“他们曾经犯下的罪孽，配让他们受尽这样的苦楚！”
“甚至，还远远不够、远远不够！”
“在他们受尽折磨、临了奄奄一息的时候。
他们临死前，我还要让他们尝尽这世间最痛苦、最绝望的死法。
不管是凌迟、放血、抽筋、扒皮、灌毒、酷刑绞杀……
总而言之，为了报仇雪恨，他们死前、死时、死后……
我都要让他们尝尽这世间最大的痛！”
“这，才是以他们犯下的罪孽，该付出的极痛代价！”
“哈哈哈！”
“哈哈哈！”
随着夜长流声落，范兰毓忽然癫狂地笑了起来。
那种笑，就好像万千的浊气从她的心腔得到了彻底的迸发。
叫她那一张久无生机的脸，那一瞬变得彻底的生机盎然。
释放着满腔仇恨的“仇恨盎然”。
她这一声声的大笑，仿佛将这座佛堂、或者说灵堂里积年已久的恨意、压抑、阴霾……
都散开了一些。
就好像久不见阳光的阴暗潮湿之所，忽然照进了几丝微弱的阳光。
可也仅仅只是几丝极细的光罢了。
“哈哈哈！报应！
报应终于来了啊！
长昇！
扶云！扶嘉！
爹！娘！
……
你们睁开眼，看到了吗？
报应！
报应它终于来了啊！”
范兰毓从蒲团上起身，扑到了灵位前，她一个个地轻抚牌位。
一个个地问：“你安息了吗？”
“你安息了吗？”
“……”
那般的姿态，虽然对每一个牌位都只吐出数个字，却好似要将此生埋藏在心底里的话，都说出来一般。
或者说，她在倾泄着，她无尽的怨恨。
直到最后的牌位都被她轻抚完。
她又独自撑在那灵台前，状似癫狂地、极其畅快地，大笑了许久、许久，才停止了她的笑意。
而紧接而来的，便是她眼中喷涌而出的泪水。
范兰毓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除了三年前，夜家和范家的灭门惨案刚刚发生的时候，她淌尽了泪，几度差点痛得昏厥了过去。
在此之后的三年，她几乎没再掉过一滴眼泪。
包括后来晁充将夜氏一族和范氏一族的尸身送到了他们面前，她又亲手料理了她的至亲之人的后事的时候。
她也没有哭过。
一滴眼泪都没掉。
所有人都赞她的坚强，夸她有名门风采。
可只有她知道，她痛到眼泪都已经干涸的时候，其实是她整个灵魂，都已经几乎被掏空了。
这三年来，因为极致的痛，她像行尸走肉一样地活着。
内里就像一个被掏空的空壳，发不出半点情感。
包括哭泣。
只有如今，几乎掏空了她的一切的仇恨终于开始得报。
她这三年来心底最深的期盼被牵引了出来。
她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的生机，才开始一点点地涌出，最后喷发、爆发。
于是，她一开始的感知，是大仇终于得报后的畅快。
渐渐的，复仇的心绪，又开始被别的情绪所取代。
比如，知道就算大仇已报、失去的至亲至爱、失去的亲人……也永远无法再回来的痛苦……
所以渐渐的，范兰毓越哭越大……
“长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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