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安慰
第七十八章 安慰
抬目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粉色婢女装的女子向她小跑而来。
她梳着很寻常的丫鬟发髻,走近了,便可见她尚算清秀的面上一脸焦急。
等到了桑榆的近前,她低首望着桑榆膝盖上的伤,竟是跪坐在地,凄怆地垂下泪来:“姑娘,五六年不见,你怎会、怎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桑榆的瞳孔愕然睁大,她有几分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女子。
细细端详来,这女子容貌普通,身段普通,属于放入丫鬟堆中,轻易难找到的那种。
除了这丫鬟眼中涌出的令桑榆惊异的泪,桑榆看不出这女子有什么令她动容之处。
最关键的,是这女子说,与她已有五六年未见?
她怎么不记得,她认识这样一位女子?
来到这夜府,本来已是步履维艰。
桑榆对这里的很多人、很多事,都抱有防范之心。
她本不愿与不熟识的人有过多的交流。
但是眼前的女子,她眼前对她的……痛惜,竟是不像装出来的……
更重要的是,她也想知道,她何时在五六年前,认识了这样一位女子?
思及此,桑榆试探性地开口:“姑娘,你我之间,相识?”
“阮榆姑娘,我是鸳儿啊!”女子望向桑榆的视线,还是带着深深的疼惜。
而一句“阮榆”,让桑榆的身子,登时有了轻轻的颤抖。
她搀扶起跪坐在地的女子,望向她的眼中,带了几分不可置信:“你、你是……”
阮榆。
多久没有再听人唤过她这个名字了。
早在旧南国还在的时候,她久困深宫之中,因为俞姨的帮助,她得以在一些时候能悄悄潜出宫去。
那些时日,在宫外的日子。
因为“桑”这个皇姓太过引人注目。
所以她用了母姓,化名为“阮榆”在宫外走动。
直到三年前夜家出事之后,她重伤了夜家和夜长流,却也自此自缚了手脚、封锁了心神。
几乎未再出过京宫那座牢笼。
所以听得有人唤她宫外的名字“阮榆”。
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久到她以为,曾经她偷逃出京宫外那些无所羁绊、无所忧虑的日子,是不是曾真的存在过?
若没听到这女子的这一声“阮榆”,她差点以为,她的生活,已经只余了重重枷锁和悲怆。
“姑娘,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鸳儿仍旧淌着泪,“那你可记得,荷香村?”
“荷、香、村。”
桑榆轻轻扣齿,一句“荷香村”,将她拉入了很久远前的现实。
那还是她尚是少女的时候。
她初次出宫,原本是因为俞姨的嘱托。
在深宫中已经熬了数年的俞姨,有一条特殊的、隐秘的悄悄出宫之路。
因看重她机灵,又在宫外有不得不要办的事,俞姨无法自己出宫,便嘱咐她去办那些事。
原本只是一次的出宫。
可是在她出宫后看到了宫外的自由、广大、安逸之后,她萌生了,终有一日要全然摆脱深宫、带着桑昔在宫外安家立业的心思。
深宫内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困笼,那她势必要逃出这困笼。
可全然地潜逃出宫、又要在宫外安定下来,并不是一件简单事。
尤其桑昔是病体,需要常年服用珍稀的药材养身,日后还想找到全然治愈桑昔的办法,更不是一件简单事。
她一个人要潜逃出宫或许还好。
毕竟她在前南国的深宫,本就是可有可无的透明人,假死而后出逃,并不是难事。
难就难在,她带着桑昔出宫的同时,还要有全然照顾好桑昔余生的本事。
所以那时的她要想毫无后顾之忧地全然潜逃出宫,首当其冲的,就是必须要有在宫外安身的本事。
在宫外的日子,她可以将就,桑昔不能,桑昔的身子,也经不住任何的变故和风险。
所以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和铺垫,她做不了全然出宫的决定。
而她心中设定好的万全准备便是,就在那些半潜逃出宫的日子,她一个人,先足以在宫外独当一面。
而那首先要解决的,便是经济问题。
潜逃出宫,她自然也可以从宫中带走一些值钱物件,那显然也足以够她和桑昔支撑一段时间。
可她要的,不是简单地支撑一段时间。
而是能给她和桑昔,永远不会没落的保障。
而这,显然只是自身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才可以做到。
先不说从宫中带出的现银能有多少。
就算带出得再多,没有办法守住,没有能力应对未来的变化,也是徒劳。
所以相比一开始就现有的身外之物,她那是更看重的,是自身在宫外立身能力的提升。
所以那段在宫外的日子,她有很长的时间,都在想办法做生意,想办法自身在宫外立足。
因为只有先有成就自身的能力,才有办法去保护想保护的人。
荷香村,就是她那个阶段,考察的做生意的地方之一。
其实她那几年曾在宫外的日子,为做生意跑过的地方很多。
荷香村也只是其中不起眼的地方之一。
可她尤其对此地印象深刻。
哪怕在多年后再听人提起此处,她也能几乎在瞬间想起在荷香村发生过的各种事。
原因无它。
只因荷香村,有着她跟夜长流的,很深的羁绊。
“鸳儿……我好似……记起你了……”
桑榆望着眼前的女子,细细地端详着她的脸,却透过她,看到了五六年前的久远。
那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雨日,她带着两个伙计去寻找新的生意机会。
这一次的终点,就是荷香村。
交涉、谈判、定事……
一切一切的生意进程都进行得很好。
谁知在返程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就在那个小乡村的角落处,一个不过堪堪及笄的女子,被家中父母强逼着要嫁给邻村的一位老光棍。
小女子誓死不从,哭闹不停,甚至几度想要撞墙自尽。
可还是被吸血鬼父母阻拦了下来。
他们将她用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强逼着、强掳着,也要将她送 入一顶破败的花轿……
而花轿的旁边,正站着一位满脸麻子、满面哈喇的猥琐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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