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软肋
第三十八章 软肋
因为这一切，或许本就是她才该受的……
而早已发生的，根本不会有重来的机会……
所以，桑昔如今落得这一副病恹恹的、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的模样，是因她。
母妃死后，那时本身就卧病在床的桑昔更受了打击，精神遭到极大的创伤。
从前性子原本明媚的她，一瞬就变得期期艾艾、脆弱懦弱……
是她欠了桑昔的……
这一世她都欠她的……
还有母妃尚在世时，在桑昔中毒卧榻时，她也曾嘱咐过她，要照顾桑昔的周全……
这一世，她怎能不护桑昔的安？
为了桑昔，她甚至连她的命，都愿意去舍去……
而这，本该是她此生今后，必须要做的……
桑榆的目色深邃了许多，仿佛这小巷中的阴影，全部都要被她吞没了。
良久，桑榆嘴角冻结的弧度，才复又扬了扬，接着道：“相反，昔儿，护着你好好活下去，是我此生，最大的希冀。”
“阿姐……”
似乎是被桑榆眼中闪着的强烈光泽所感染，便是桑昔眼中曾有的灰暗，也褪下去了不少。
桑榆复又叹了口气，抚了抚桑昔的面庞，轻声道：“昔儿，你这副模样，叫我怎么放心，将你送离我身边……”
桑榆的话还没说完，桑昔的眼中便闪过一抹恐惧和慌乱，她攥住桑榆的手也更紧了几分，紧张地道：“阿姐，你、你要赶我走？”
说到这里，桑昔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望向桑榆的眼中，楚楚羸弱地带着祈求：“阿姐，不要，我不要离开你……”
说着，她的泪珠子越掉越多。
说到急了，她的心口甚至开始微微喘气。
本有心疾的她，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
桑榆忙安抚桑昔，为她擦去泪珠：“昔儿，别急。
我不是要离开你。
而是眼下的情况，你我不适合同行。
你在我的身边，反而危险。
我需要保证你的安全。”
“不要！”桑昔仍是惊惶地道，她紧紧攥住桑榆袖子，用劲很大，仿佛只要她一松懈，桑榆就要从她身边离开了一般。
她害怕地道：“阿姐，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只有你在身边，昔儿才是安全的。
不管是在从前的后宫，还是后来的金国军营。
还是现在我随阿姐一路逃亡来了汴城……
只有阿姐在，昔儿才能好好活着……
阿姐，不要离开我……”
愈害怕，桑昔的面色，就愈发涨红起来。
桑榆能感知到桑昔此刻心中的恐惧。
别说桑昔，就是她此刻往桑昔要离开她的方向想想。
她都觉得心口有些窒息。
一则，桑昔自幼时，尤其是桑昔罹患心疾、母妃又去世之后，她们姐妹二人相依为命，不管遇到何种的困难，桑昔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身边，哪怕遭受任何，她也都在尽她的力，护着桑昔。
二则，桑昔如今这病弱的身子，心疾让她甚至可能有性命之忧。
如此的羸弱，她不敢想象没了她在身边，她要怎么护佑自身……
从母妃离开她们的那一刻起，看着那时在病床上身子未愈的桑昔，她就已曾暗暗发誓，这一世都要护桑昔安康、伴桑昔左右，直到桑昔的病症痊愈。
如今桑昔的心疾并未有大的康复。
可她还是，必须要离开桑昔身边……
计划赶不上变化。
谁能想到，她和桑昔，如今已成沦落天涯的亡国女。
如此绝境之下，有些事，本就由不得心。
桑榆将桑昔揽进了怀中，像幼时曾无数次伴着桑昔唱过的摇篮曲一样，她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道：“昔儿，你听我说。
阿姐不是自此不管你了。
只是如今的情况，阿姐没有办法将你带在身边。
在这汴城之中，有一位跟阿姐有过命交情的女子，她叫白似矣。
接下来的时日，阿姐要将你托付给她。
昔儿，似矣很值得信任，我将你交给她，她也会像阿姐一样，护你安康、保你无虞。
阿姐还有事情要做。
此次从金军的手中逃脱，你知道的，阿姐不仅仅要带着你逃命，还要为父亲和桑氏一族做一些事……
这些事很困难，也很危险。
阿姐一个人去处理，或许还能成事。
若将你带在身边，不仅阿姐会束缚手脚、更危险，你也会跟着阿姐落入危险之中。
还记得在夜家军营的时候吗？
夜长流和晁小芊，正是扣着你，才威胁我良多。
虽说没有你，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可若你那时不落入他们的手中，我应对他们，终究会更自如一些。
昔儿，你是阿姐拿命都要护的人。
是我最珍惜的至亲。
阿姐很在乎你。
你就是阿姐的软肋。
一个人最忌的，就是软肋被人拿捏在手。
所以昔儿，接下来我要想成事，要想应事游刃有余。
你就必须，先离开阿姐身边一段时间。
你放心，这段时日，似矣，定会护你周全。
待阿姐的事了了，阿姐自会来找你。
阿姐，不会让你出事，也不会抛下你不管……”
“可阿姐，我……”
桑昔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似想到什么，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她嗫嚅道：“阿姐，我、我不想离开你……
可、可若我不在你身边，你才能安全。
我、我愿意先离开……
可是阿姐，我、我能否问你一个问题？”
“昔儿，你问。”桑榆将万千的情绪掩入了心中，此时的话语听起来倒是显得平静。
桑昔抬起泪眼婆娑的眼，望向桑榆，道：“阿姐，父亲让你做的事，是不是在逼你……
那夜在金兵军营，我听到你和父亲，吵了起来……”
此一言，将桑榆的心思，拉回了在金军军营中的那个深夜。
金军将桑氏皇族俘虏后，欺辱皇族之事时有发生，可把守也十分严。
在那般的混乱血腥肮脏中，她要想护住自己和桑昔的安全，已经十分不易。
更不用说，自被金军所俘的那一刻起，她就在想着怎么带着桑昔逃离那个龙潭虎穴了。
否则以金军那时对桑氏皇族的肆意妄为，她和桑昔随时都可能被折辱和有生命危险。
更不用说以桑昔的身子，生命之危，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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