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千里马
第三十九章 千里马
走在宫中熟悉的青石板上，每一步我都走得无比沉重。
可我也知道，我和谢思意相伴多年，这已经是违逆天道了，以后怕是我们再无相见可能。
如此能帮她得偿所愿，也算是了却了我的一桩心愿。
走到宫门口时，水成渊果然在那里等着我。
几年边疆历练，他变得硬朗许多，脸上也没有了之前的青涩和愤恨。
而他身边只跟着影雪。
看到我走过去，影雪渐渐红了眼眶，然后将一枚香囊递给我。
“我姐姐生前嘱咐交给你，她让我问你，这香可算是成了？”
香囊上的针脚细密，味道清幽。
虽不是战神之泪，却是美人落泪，香味也别致得很。
我抬眸微微颔首，然后将香囊系在影雪身上。
“成了。”
我并没问影霜是如何死的，但我听说过。
年前边境屡遭他国侵犯，三王爷带一小队人马趁夜潜入敌方军营，取对方将领首级，旗开得胜。
但对方也同样选择当夜偷袭粮草。
听说三王爷麾下一女将士带人拼死抵抗，十余人全部被斩杀，那女将士最后被敌军凌 辱，扒光衣服倒挂于城门，被救下时只剩下一口气，已然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看向影雪强忍泪水的模样，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爱笑又爱钱，一直叫我芸姑娘的影霜。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并未多说一句话。
没人能感同身受，我更是如此，我也难以说出节哀顺变的话。
“不是说要出宫看灯？走吧。”
三王爷声音低沉，似乎还夹杂这些让我莫名的情绪。
我蹙眉看向他，然后转身朝着皇宫大门走去。
这些年，我曾经无数次走出过这个大门，但这次我知道，许是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三王爷始终跟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像极了在宫里他质问我的那日。
而影雪已然不知道去了哪，一路上就只留我们两个人。
他似乎有话要和我说，却仍旧别扭地不肯开口。
而我也没时间和他多说话，直到我开始挑马，他这才开了口。
“你不去赏灯？”
“不去。”
“你买马做什么？”
“骑。”
一旁的小贩噗嗤笑出声，我冷眼看过去，他赶紧噤声。
“姑娘，我看您还是选一匹小马，性情不烈，也省着你家夫君担心。”
“或者是选一匹高头大马，夫妇二人同乘岂不美哉？”
小贩殷勤介绍，我也并未过多解释，目光逡巡一圈，我有些扫兴。
这里的马都不行，若是想要从这回到南尧，再去仙山，怕是要累死几匹马，顺便也累死我这个凡人。
我心里再次记恨起叶天，他每次都是如此草率。
既然告诉了我有假无心，为何就不能带着我回仙界？
难道就没想过我一个凡人要如何走回去？
三王爷见我不说话，这才小心上前，“你想要什么马？”
“良驹，日行千里。”
我诚实回答，小贩却笑了。
“姑娘真会说笑，这都城里的千里马那可都是送上边疆的，怕是也就三王爷府上才有，咱们……”
不等小贩说完，我就径直朝前走。
三王爷也急急跟上，“去哪？”
“你家。”
我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然后想到他的千里马怕也都宝贝得紧，定是不会随便给人的。
我想了想，将药尘给我的仙丹又拿了出来。
离开前我在小皇帝随身带着的香囊里放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也就只剩下这么一点点，想了想，我还是直接塞进了三皇子手中。
“仙丹只剩这么一点，至少能救你一命，买你一匹千里马。”
他似乎有些不解，捏着仙丹半天没说话，最后直接转身就走。
想到仙丹还在他手里，我赶紧跟上。
“水成渊，你去哪？”
“王府在这边。”
他只一句话就让我彻底闭了嘴。
这些年我再没去过他府上，反倒是不记得在哪。
我们两个穿过了花灯小巷，看到了不少小商小贩。
听到有人卖糖葫芦，我这才想起临走前还答应了给小皇帝买糖葫芦和糖人。
我的脚步顿住，要了两串糖葫芦和糖人，然后小心用纸包好。
三王爷一直在一旁看着我，等我付好钱才随手拿了过去。
“本王不爱吃这些。”
我默默点头，并不多解释。
现在惹他，就拿不到我的千里马了。
来到王府，我直奔马厩，三王爷帮着我挑了一匹最好的马。
他拍了拍这马的身子，“这是本王坐骑影雪，日行千里不在话下，你要去哪，一定要这千里马？”
干 你屁事四个字在我嘴里到底没说出来。
我对他弯了弯嘴角，然后接过缰绳，直接翻身上马。
三王爷愣在原地，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死死抓住了缰绳。
“谢芸，你要走？”
“是。”
“去哪？”
“不可说。”
“何时回来？”
他死死盯着我，握着缰绳的手都有些发白。
最后一个问题，我并没有回答，而是指着他手中的糖葫芦和糖人。
“我答应过皇上，出宫给他买这些，你带回去给他和太后。”
“就说……”
我忽然觉得喉咙微紧，握着缰绳的手也不自觉收紧。
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我才压下心底情绪，“就说我走了，不必寻我。”
三王爷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他嗫嚅半天并未说话，我也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他的眼神复杂，真的像极了灰飞烟灭的大师兄。
过了半晌，他才哑声问道：“无心是谁？是你吗？”
我微微愣住，咬紧下唇并不说话。
他似乎努力压抑着翻涌的情绪，目光仍旧盯着我。
“我在边关经常做梦，梦中的你，叫无心。”
“我能梦到我们一起习武练剑，可似乎你始终不笑，也不愿多言。”
“最后你杀了我，我心里却无怨无悔，没有一丝愤恨，所以，你是无心吗？”
我看向他头顶的一抹紫气，默默叹了口气。
都说天道无情，可这大师兄不就仍旧有一抹神魂转世了？
难怪我说什么他都信。
我对他微微勾唇，眼底也带上了几分笑意。
“水成渊，无心已死，你仍活着。”
“以后许是再也没有谢芸了，你，好好活着，多做功德，以后……”
他是大师兄，那必然还有仙缘，只是有些事不可说。
我不再多言，直接抽出他手中的缰绳，驾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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