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自由

第一百七十六章  自由

关于沈家暗地里做的阴私勾当，怜芙也是前世无意间得知。沈家嫡脉虽上京侍奉朝廷，可大部分旁系成员，却仍留在家族发迹的冀州，作为当地的豪绅，沈家一贯是用强取豪夺的手段，将农民的天地大规模集中到自己手中，而嫡脉一向是纵容旁系横行乡里的行为。

百姓虽然叫苦不迭，却终归是状告无门，冤死饿死不计其数。

怜芙在上京的日子里，打交道最多的就是沈珊月一家子，对于他们的手段秉性了解颇深。她相信就沈氏嫡脉一家子打压作践她，都总能叫她屡屡抓住机会，绝处逢生，那他们旁系在外埠行事，疏漏破绽理应更多才是。

怜芙踌躇满志地规划着未来，誓要探源溯流，将沈家鱼肉乡里的龌龊勾当全都公诸于世，一时间竟连吃完都忘记，直到腹中作响，才想起来自己光顾着逃命，自打狱中失火，就再没吃过东西。

幸而随身包裹中有放着几块糕点，怜芙取出来就着清水吃了，勉强算作一顿饭。

打开车帘，入目皆是苍翠树木，马车辘辘惊动林间鸟雀成群飞起，林间的风微微吹拂，将怜芙的发丝吹起。

她就这样倚在车门边，一面看着路边景物接近，又向身后远去，一面小口的啃着带出来的点心。

好像林间清风都比上京的自由，鸟雀走兽都更欢欣活泼，怜芙到此时仍有种不真切的感觉，这是她终于脱离了奴籍，脱离了上京的深宅大院，终于获得属于自己的自由，终于可以自己主宰自己的一切，再不用看他人脸色，摇尾乞怜只为了苟活于世。

怜芙近乎贪婪的呼吸着林间的空气，享受着这从未经历过的自由的感觉，却在不经意间，脑中又闪过那个英武沉着的身影。

萧云昶……

想到那个和自己纠缠不休的男人，怜芙心头蓦地一阵滞痛。她不告而别，又是用的诈死这种极端手段，也不知道萧云昶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发现了她的死亡，有没有着急，会不会为她的死难过……

只是她实在没有办法体面的道别，错过这个机会，她不知道何时才能再从萧国公府中离开，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命离开。

萧云昶他……应该也不会太难过吧？毕竟他还有永安蕊，上京还有那么多高门的好姑娘，排着队的愿意嫁给她。

他或许会难过一阵子，但过一段时间，应该也就会渐渐把她忘了吧？

怜芙这样想着，竭力压抑住心头的酸涩不舍，强迫自己再开始思量今后的路要怎么走。

而与此同时，上京王畿，金銮宝殿。

萧国公、沈特进，与永王三位朝廷重臣齐聚，天子端居在銮座之上，听着下方的唇枪舌剑。

沈守轩和永尚轲站在一处，隐隐同一旁的萧云昶形成对峙之势。

“萧国公，我说你跟永家的千金接触，也不少时日，外头都传你二人情投意合神仙眷侣，可是你们这婚事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后拖延。萧国公，我说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云昶斜睨了沈守轩一眼，嗓音寒凉：“外头的风言风语，沈大人不必在意。”

沈守轩一噎，哪儿能想到萧云昶竟全然没将婚事放在心上，叫他准备好的说辞全都派不上用场。

这话永王自然不乐意听，眼一瞪就朝萧云昶发难：“什么叫不必在意？这话传出去，我女儿的名声可全搭在你身上了，她对你一心一意，和你来往这么久，你拖着不成婚，这算什么事儿！”

萧云昶却不为所动，目光平静的落在前方，“我记得我早就与永王说过，这些事纯属家母一意孤行。为人子女的无法违逆父母意愿，你还管不住自己女儿？”

“你！”

永王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如果不是萧云昶是当朝战神，如果这场合不是御前，他真想冲上去把人给揍一顿。

而那十二冕旒之后，天子听着座下的唇枪舌剑，也不由得眉头微皱。

其实他很清楚座下诸臣在想些什么，萧国公府与沈家已然是姻亲，如果再加上永王一脉，强强联合——沈家算作文官，萧云昶手握兵权，永尚轲代表世袭王侯利益，这三家若形成一派，便会在朝中形成一股急难撼动的势力。

掌握着大半权利，便是连他这个天子，恐怕做事都得忌惮三分。

永尚轲被逼急了，当着天子的面直接喊了萧云昶名字：“萧云昶，我告诉你，你已经跟我女儿发展到这个地步，这婚你们想成得成，不想成也得成！你要是再跟我拖延，我……我叫朝中言官弹劾你！”

永尚轲是真气，他在意的不只有朝中拉帮结派站队的那点盘算，还有自己女儿一腔真情寄托在萧云昶身上，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萧云昶这才终于看他一眼，淡淡开口：“永王若是将谏官用在这种荒唐事上，怕是你自己先要为此名留青史了。今日当着圣上的面，我可以再表态一次，我没有成亲的打算，日后也不会。劳烦转告令千金，不必再往萧国公府走动。”

永王这边被气得跳脚，沈特进同样急不可耐，反倒是座上的天子眼前一亮。

他本来就怕这三家联合给朝中局势带来冲击，现在他仔细看萧云昶脸色，确实是真对联姻不感兴趣，那眼神一直落在空处，好像心里存着什么事情，对这联姻也好、结党也罢，全都提不起兴趣。

天子自然对这情况大喜过望，表面上仍旧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威严，讲话却在暗地里帮着萧云昶。

“众卿家还是别着急啊，以朕之见呢……这其中可能有点误会。朕差不多是听明白了，子舜的母亲赞成这桩婚事，主张和忠辙家千金结合，但子舜本人并没有这个想法。”

为示君臣笃信和睦，对待这几个朝中重臣，天子一向是唤对方表字。

他一边说着，一面看向永王，语气恳切：“忠辙啊，这种姻亲婚配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到底也得看儿女双方的意思啊，子舜他都说了他没这个想法，你家千金就算嫁进国公府，这日子也不好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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