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我妻子精神有问题
周珍沉默了。
回警局的路上,周珍终于哭了,她用手捂着脸,小声道:“我……我只是想要他别那么吵了,我只是想威胁威胁周慧,可我……没想到他这么……这么脆弱……就轻轻地、那么轻轻地……他就死了。”她哭得满脸泪痕,悔不当初。
晏修不知道她是真心悔过还是一时悔过,他只觉得周珍的演技太好了,演得让人叹为观止。
周珍突然抬头,看向晏修,喃喃道:“其实孩子死的前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小孩子在我门前徘徊晃悠,我问他来干什么,他不说话,我就赶他离开,他转身走的时候又回头,突然对我笑了笑,说‘你对我不好,我要走了’。梦醒后,我其实觉得挺恐怖后怕的,可现在想一想,他大概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儿吧。晏警官,你说对不对?”
“小孩子其实是有预知能力的。”她又加了一句。
晏修默了几秒,道:“与其说小孩子有预知能力,不如说当时你心里已经计划好了该怎么做,梦只是反映出了你计划里最担心的那个坏结果。”
“是吗?”周珍琢磨着这几句话,然后笑了,笑容苍凉而清浅,“或许……你是对的。”
案件的结果让几人都挺唏嘘的,有人说“女子本弱,为母者刚”,可有些人,却是不配成为母亲的,与其这样,还不如放过孩子。
忙完案子,晏修今儿早早就下班了,回去泡了个澡,然后去祝清平那儿喝了几杯。酒精下肚,思绪混沌,却让人睡得格外舒坦。
半个月后。
早上七点,晏修起来做了早餐,吃完后,他驱车往医院的方向去了。
今天是安安做手术的日子。
他特意跟陈德请了一天的假,本来周炎他们也挺想来的,但局里事儿多,几人就打算下了班再过来。
手术还没开始,安安躺在婴儿床上。这段时间,周炎他们拿了不少东西来,本来还宽敞的病房堆得满满当当的,就连玩具都装了一个收纳盒。
月嫂正在给安安泡奶粉,小孩子似乎长得格外快,几天就又是一变化了。
晏修走进来,问:“杨哥去哪儿了?”
月嫂回头对他客气笑了笑:“家里出了点儿急事儿,他刚刚回去了。”
“什么急事儿?”晏修将路上买来的东西放下,随口一问。
月嫂想了想:“好像是妻子出了什么事儿吧。”杨先辉打电话时她就只听到了一句,具体是什么事儿她也不清楚。
安安住院这半个月来,安安母亲一次都没来过医院。晏修无法得知这是一个怎样的母亲,也不知道她病得到底是有多严重,但不管怎么样,孩子住院,她总该要来一次的。
晏修只是这样想。
但这对夫妻俩之间到底有什么事儿,他也不想多加揣测。
反正……他揉了揉安安的小脸颊:“只要安安快点儿好起来就行了,是不是。”
月嫂听他这么一说,也跟着笑了起来:“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肯定会的。”晏修熟练地将孩子抱在怀里,亲昵地逗了逗。
安安咯咯大笑,嘴巴里露出小半颗白牙。
晏修有些惊讶:“哎呀,安安长牙了,长牙了!”
月嫂说:“婴儿这个时候是该长牙了。”
晏修兴高采烈地将安安举起来:“我们安安好棒。”
下午两点手术开始,晏修陪安安睡了一觉还不见杨先辉回来。他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半,术前有一个家属签字,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晏修吃完午饭,给安安冲了奶粉,喂她喝完。看尿布满了,又去换尿布,这些事情做得熟练极了。
月嫂从外面进来,忙说:“晏先生,这些事情应该我来做的。”
晏修不在意地笑了笑:“没事儿,谁做都是一样的。”
月嫂觉得挺可惜的,自她在医院照看安安这些日子,杨先辉虽然也很爱孩子,但有了月嫂以后,他就将孩子所有的事儿都交给她打理了。
而晏修不同,能为孩子亲力亲为的东西,绝不麻烦她。
若不是后来得知晏修只是孩子的恩人,不然月嫂还以为他是亲爸爸呢。
时间指向一点二十分,护士过来通知家属做术前准备,晏修让月嫂看着安安,自己则到走廊上给杨先辉打电话。
打了两通都没人接,晏修靠在墙壁上,心道: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这时,护士走过来,礼貌地问:“请问安安爸爸来了吗?”
晏修回过神:“马上就来了。”
手术的主刀医生是国内极有权威的专家,这是晏修托晏与温联系的,医生好不容易安排出了这一天的时间,晏修不想耽搁手术,便跟月嫂说了一声,自己则去杨家看看。
在路上,他让魏梓文查了一下杨先辉的具体地址。
魏梓文一边骂他一开始不知道调查杨先辉的底,一边将查来的消息复诉:“西原河那里有个鱼市场,杨先辉就住在那片的渔船上里,具体是哪艘船我不知道,你可能要去一个个问了。不过那儿渔船不多,以前那是最大的鱼市场,但后来C市和下面市共同做建设规划,就换到下面的市了,很多渔夫都过去了,只有几户没有。你……”
魏梓文突然说:“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西原河很耳熟?”
晏修正在开车,不用魏梓文提醒,他也知道这是那里,西原河的旁边是西原山,正是祝渔失踪的地方。
但很快魏梓文也反应过来了,他咳了咳,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随手翻了几页,说:“杨先辉和他妻子的故事还挺曲折的。”
晏修并不感兴趣,魏梓文自顾自地说:“他妻子几年前好像是怀着孕失踪了,报案后和警方也是找了好多天都没找到,但是杨先辉一直都没有放弃,也没有开死亡证明注销户口。好像是去年,杨先辉去警局撤案,说是自己找到了妻子。”
晏修注意到了这个“也”字,他没来由得想,祝渔……也会不会像这样,很快就回到他身边了。
魏梓文说到这里也沉默几秒,突然说,语气格外郑重:“阿修,不要放弃。”
晏修一愣,然后真诚笑了笑:“嗯。”
挂了电话,晏修直奔西原河,他对这里并不陌生,熟门熟路将车停在附近,然后徒步进来,一旁是西原山,一边是宽阔的河流,河岸边停了几艘大大小小的渔船。
当时祝清平一直怀疑祝渔可能是掉进了河里,他们在河附近和河底搜了很多天,也没有找到人。
晏修走到这里,心里便暗淡了几分,但很快他就打起精神去找杨先辉,问了一圈附近的人,说是杨先辉的渔船在最里边,靠近山那边。
渔船停在河边,船只很小,上面搭建着棚子,散发着浓郁的桐油和鱼腥味儿。很难以想象安安是在这里生活,条件确实很差。
晏修踩着案板上船,船身在水中轻轻晃动,他扫了一眼,一旁堆积着婴儿和大人的垃圾物品,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了。
棚子里面应该是一家三口住的地方,门是一道蓝色的铁皮门,他走近些,便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细听好像是男人和女人说话的声音。
他抬起手,轻轻敲了敲。
里面的声音停了,很快,杨先辉从里面出来,看见是晏修一愣:“晏警官,你怎么来了?”
“安安的手术时间就要到了,我怕来不及,就来接你过去。”晏修边说着边透过杨先辉往里看了一眼,里面没有开灯,很暗很黑,像是密不透风的牢笼。
一个长发的女人背对着他坐着,身上绑着厚实的麻绳,不知她是不是听到晏修口中安安要做手术的事儿,她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也想要转身过来看看。
晏修一愣,下意识地指着屋里的情况,职业的敏感的让他眯了眯眼睛。
杨先辉立刻合上门走出来,然后上锁锁了铁皮门,迎上晏修不解的目光,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说我妻子发病了跑出来,所以我才回来的。”
晏修好奇地问:“这是……?”
杨先辉沉默了几口气,道:“实话跟你说吧,并不是我不让她去看安安,而是……她那年怀孕失踪了,我把她找回来后,发现她精神出了点儿问题,总是想要自杀,我怕她吓到安安,怕她真的会自寻短见,只好用了这种办法……”
晏修懂了,便也不再往下追问,去戳他的伤心事儿。而是深有感触地叹了一口气:“你也不容易。”
杨先辉笑笑,不说话,他转身,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渔船,道:“那我们快去医院吧。”
到了医院,医生都候着,杨先辉签了字,安安很快就进了手术室。
晏修和杨先辉在手术门口候着,到五点钟左右时,护士从里面走出来,语气焦急:“安安爸爸在哪儿?”
杨先辉急忙走到她面前,忙说:“我是,我是,孩子手术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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