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下次死的会是小准
房门咔哒一声关闭。
面前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露出些意外模样，笑了两声才说，“这样也认得我？”
他的嗓音哑的诡异，像是声带受损。
我上一秒还在想附近都是警方的人，冀超不可能轻易接近我，但待他缓慢摘掉鸭舌帽和口罩，让那张脸彻底暴露在外时，我整个身体都跟着一震。
“哎哟我的老天...”身后姥姥发出一声惊呼，我回头时她已经扶着心脏倒在了沙发上。
冀超的脸被大面积烫伤，每一寸皮肤都凝着诡异的坑洼和凸起，唯有那双阴鸷的眸子还和从前一样。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
我咽了咽口水，顾左右而言他，悄悄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然而还没动作，冀超就笑出一声，“我劝你不要报警，你哥现在应该还没到公司。”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黑色冲锋衣的口袋里摸出方方正正的遥控器，上面红色的远点正一闪一闪，“你不想他被炸成肉泥的话，就把手机丢过来。”
脑子里倏地一片空白，我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在做梦。
明明前一秒还沉浸在幸福里，怎么下一秒就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小准...”身后的姥姥恹恹叫了一声，带着一点哭腔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是谁啊？”
乘着话音，冀超缓慢的歪了一下头，朝我身后的姥姥看去，视线如蛇蝎猛兽，歹毒狠戾。
我心头一惊，往旁边站了一步挡住冀超的视线，将手机举过头顶，“我不报警，你想怎么样我都配合你，别伤害我的家人。”
冀超身形魁梧，比于准还要高上许多，粗壮的手臂就算是拎起一个男人也绰绰有余，何况是我和姥姥。
他九死一生，变成了这副模样回来找我，心境恐怕不是用‘怨恨’两个字可以概括的。
和冀超这样满腹仇恨的凶徒困在同一个房间里，除非我长出翅膀来，或许还能逃出生天。
现在只能想办法将伤害降到最低。
冀超被疤痕截成两半的眉毛挑起一点，嘴角挂起诡异的笑容。
“你没对于准的车动手脚，对吗？”
我话音一转，颤着声音向他确定，“同时对我和于准两个动手，目标太大了，你来找我这一路一定没少和警察打交道，闹出过大的动静...对你来说太冒险了。”
我一瞬不瞬的凝着他，观察他的微表情时呼吸都是停止的，耳朵里都是轰隆轰隆的心跳声。
当冀超眸底露出一闪即逝的意外时，我身体微微一晃，险些脚软跌坐在地上。
举在手里的手机已经解了锁，屏幕背对着冀超，长按数字1-9，随便哪个数字都是警方的号码。
“你，你好不容易活下来，该不会是想和我这种小人物同归于尽？”
手心里有汗，忐忑按在屏幕上的动作激起一瞬震动效果，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继续说，“我可以帮你离开，我跟你走，帮你去没有警察的地方，随便你要杀了我还是折磨我。”
冀超盯看着我半晌，忽地笑出声来，他笑的很狂妄，同时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
“我已经在你的小聪明上绊过一次跟头，你觉得我还会信你第二次？”冀超猛地加快脚步，眼里已经聚起杀意，显然是不想再和我浪费口舌。
短促的惊呼一声，我回头想去扶姥姥快跑，电话已经拨出去，只要撑到警方的人来我们两个就能安全。
扶着姥姥的双臂使力，姥姥堪堪站起一点就又重新陷回座位，“没力气了。”姥姥推了推我的肩膀，“你先走。”
身后的脚步声逼近，再做重复性的动作已经没有意义，我心一横，直接趴在了姥姥身上，闭着眼睛喊了一声，“我已经报警了，你现在逃还来得及！”
以为冀超多少会有顾忌，但他手上的动作却连短暂的停顿都没有，耳边传来破风声，匕首已然近在咫尺！
“警察来了又能怎么样？他们才舍不得抓我。”乘着话音，被我压在身下的姥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推了我一把，我们两个连带着掉进了沙发和茶几的缝隙里。
嗤嗤的几声，我的双目瞬间就被鲜血染红。
姥姥用身体护住了我。
冀超的匕首没入姥姥的身体又重新拔出去，如此反复几次，带起的血珠飞溅而起，在我的脸上斜斜的泼下几行血痕。
“不要...不要...”
短暂的失声过后，我胡乱的将手挡在姥姥身后，试图挡下冀超的刀，妄图止住姥姥背上的血。
然而血还是没完没了的从姥姥身体里流出来，阴湿薄薄的衣衫，染红我的双手。
我仿佛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些血是从我的身体里溜走的，连恐惧绝望的情绪都变得模糊不清，我只觉得彻骨的寒冷。
手机铃声响起，冀超从疯狂中停下动作。
他喘息粗重的站在我和姥姥旁边，手里握着滴血的刀刃，看到手机来电短暂的蹙了一下眉，迅速的划开来接听，暴躁的问：
“不是说能让我呆半个小时？这他妈的才多久，人还没杀呢。”
对面的人用了变声器，叫他现在就离开。
冀超眼神里充斥着暴虐的杀意，挂掉电话后猛地将匕首插进姥姥的身体里，转身快步离开，留下含着笑音的一句：
“苏洛，我们很快会再见面。”
“姥姥...姥姥别吓我。”我奋力的去推压在身上的人，手已经抖的不成样子，“你不能出事，求你了。”
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我听到门口有急促的脚步声，警方的人叫来了救护车送姥姥去医院。
我和其中一名警察跟着上了救护车，那人在路上给于准打了电话。
“姥姥...”
于准苍白的躺在车上时那种绝望无助的心境我还记得，现在躺在这里的人又变成了姥姥。
“嗯...”
倏地，一直很迷的姥姥发出一点声音，我蹭地从椅子上起身到她面前，见她唇瓣开合，是想对我说什么。
我点着头将耳朵贴近她的唇边，姥姥几乎是用气声简短的说，“这次是我，下次死的就会是小准。”
“离开他吧，算姥姥求你。”
姥姥的手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没了力气，连说话都上气接不上下气，但她还是握了一下我的手，“拒绝他，去谈恋爱，让他去爱上别人...离开他。”
苍老的手从我掌心脱落。
我仿佛听到了一种很怪异的破碎声，脚底下有什么东西出现了裂缝，开始剧烈的晃动，然后塌陷，让我无止境的坠落下去。
“没事了，姥姥也会没事，别怕。”
我回过神来时人靠在于准的怀里，他轻轻摸着我的背，在我耳边低低的说话。
木讷的抬了一下眼，于准底下的脸上眼睑红的厉害。
我迟钝的眨了眨眼，转头往抢救室看了一眼，灯还亮着，又重新靠回于准怀里。
身边的嘈杂声很远，最后消失不见，不知又过了多久，我听见有人站在我和于准身边说了一句，“老人救回来了，好在送医及时，没伤到器官。”
那是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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