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御书房中,太子吐血
怎么会是中毒?
当初二哥重伤昏迷被送回盛京,大医院几乎所有人都来了,若是中毒,何以一个人都看不出来?
总不能太医院的医者都得了陛下的死令不准告知真相吧。
勇诚侯府存于大燕朝至今几百年,有着自己的人脉,总有门路从别的地方得到消息。
而且太医院的人来看过后,勇诚侯府又陆陆续续给二哥找了不少大夫来诊治。远的不说,军中军医及勇诚侯府的府医就没少来。
旁的人信不过,夏家军的军医及府中府医总能信得过。
竟这么多人都没看出来?
这很不合理。
如简看出夏芷歆的疑惑,解释道:“姑娘,二公子所中之毒应是很罕见,寻常极难诊出,若非二公子眼下似是服了少许解药将毒性解了一些都未必能看出。事实上奴婢到现在都不是很确定二公子是不是真中毒,只是有所怀疑。”
“说到底还是奴婢能力不够。”
如简一直很为自己的学医天赋感到自豪,觉得自己自学都能成才十分了不得,如今才发现自己学的还远远不够。
她还有许多要提升的,不然单靠她现在的能力帮不了姑娘什么。
她这话夏芷歆就听不得了,不赞同道:“你不必自谦,如你这般年岁又没有仔细跟着师父学便能这么厉害的,世上也寻不出几个。”
“二哥是否是中毒,又是如何中的毒,这些事暂先不深究。”
她望着如简认真问:“你给二哥诊过脉,他的身体当真有恢复的迹象,且像二哥说的那般不会有太大后遗症?”
如简点头:“是的。”
“这一点二公子倒是未骗姑娘,二公子近来服用的药确实有用,二公子的身子已经有所好转。只是诚如二公子与那位竹泫姑娘所言,这个过程二公子需得遭些罪。”
“可惜没能从二公子那里将那烈性药讨一枚来,不然奴婢应该能看出更多。”如简遗憾。
不是没想过向夏长风讨要,从夏长风的院子离开时夏芷歆就开口打算拿一枚来给如简看看,夏长风没给。
夏长风没有说明缘由,给出解释的是竹泫。
竹泫说这个药他们手里恰够数,少一枚都不行,轻易不能给出去。
对方都这么说了,夏芷歆当然不会乱拿夏长风的安危来冒险。
忽而,夏芷歆想到什么。
“如简,你与太医院的李大人是前后不久给二哥诊脉,李大人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可对?”
如简很聪明,即刻意会。
诧异抬眸:“姑娘,您是说……”
夏芷歆点头:“想来是的。”
二哥的身体分明有了好转,却在御医来诊脉时又恢复老样子让人看不出破绽,若是中毒用毒素控制身体使得身体呈现虚弱之态。
这件事便只能是二哥自己做的。
她方才竟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
是了,陛下忌惮勇诚侯府势大,此事连她都能看出来,家中其他人不可能看不出来,尤其是二哥。
二哥重伤是真,而重伤后虚弱没几年好活且不能动武的身体状况,可能就是二哥顺势而为了。
既是顺势而为以消陛下疑心,二哥为何要让身体恢复?
是觉得时机到了?
她不算关注朝中大事,却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很清楚如今太子党与承王党正斗得激烈,并非勇诚侯府冒头的好时机。
二哥到底想做什么?
“姑娘,若是二公子,他为何要这般做啊?”
有些事如简到底不如夏芷歆看得清楚,她只觉得夏长风分明可以在军中大展宏图,却将自己弄成这样未免可惜。
让她理解不了。
夏芷歆没有多解释,只说:“许是局势所迫。”
“先不说这个,大哥让管家添到咱们院子来的人,你都安顿好了吗?”她闹那么一通,府中下人被换了大半,夏欢言的院子里都添了一批新人,自不会忽略了她这里。
一则是怕她又不满要闹退婚让勇诚侯府没脸,二则是勇诚侯府将有大宴,没必要在这时候多添乱子。
“都安顿好了。”
“没有与院中原先留下的那些人一样给他们服下毒药控制,但奴婢在管家将人送来时,与管家说姑娘您担心院中下人再作出背弃主子另投他主之事,让管家将他们的卖身契全都送来由姑娘亲自保管。”
“管家虽是不大情愿,想是有所顾虑,到底还是没有拒绝,去请示了大公子之后便将他们的卖身契尽数送了来。”
“奴婢会看看这些新来的人有哪些可用,将他们培养起来。姑娘身边还是得有些亲信,用毒药控制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夏芷歆赞赏:“你做得很好。”
如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奴婢就是瞎琢磨,以前星霜她们在,这些事自有她们为姑娘考虑,奴婢从来都是懒得动脑子的。而今只有奴婢在姑娘身边,奴婢若是再像以往那般懒散,姑娘您定会很辛苦。”
“奴婢若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姑娘您可要多提点奴婢啊。”
“我暂时没什么需要提点你的,到目前为止你都做得很好。”
如简被夸得更不好意思了。
“姑娘,您可别夸奴婢了,再夸奴婢便要得意了。”
“姑娘您先休息,晚些时候会有成衣铺子的人送订制的新衣过来,是特地为后日府中宴会准备的新衣。奴婢特地问过,夫人两个月前着人去订制新衣时给姑娘也定了一身。”
夏芷歆对此并无意外。
两个月前她在母亲心中的分量还有一些。
便是她在他们心中再没有一点分量,为着勇诚侯府的颜面,他们也不至于在此等小事上怠慢她。
她到底是上了夏家族谱的嫡长女,又是陛下亲封的郡主。
见如简要离开,叫住她:“如简。”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吩咐,就是问问你今日那位来给二哥诊脉的太医院院使李大人,我将他请来给你做师父,你觉得如何?”
“啊?”
如简震惊。
而后便是惶恐。
“姑娘,这应该不是奴婢觉得怎样的问题吧。”
“那位李大人入仕少说也有三十年了,这些年受过他恩惠的达官显贵不知凡几,说一句德高望重都不为过。他又是陛下信重的臣子,奴婢只是个丫鬟,他如何会同意呀。”
“不妥不妥。”
“这些你不必考虑,你只说你的想法。”
惶恐是惶恐的,激动也是激动的。
怎能不激动,她痴迷医术多年,李大人可是太医院的头头,有多少人想拜在他门下学医而不得,她若是能……能跟着学习一二,她做梦估计都会笑醒。
有些扭捏道:“奴婢、奴婢自然是一万个愿意,可是姑娘……”
“你愿意便可,其他我自会去处理。”
摆手示意她去忙。
如简犹疑,一步三回头:“姑娘,当真……可行?”
“七成把握。”
如简嘴都要笑裂开了。
根本控制不住。
“不过此事得等我退了婚之后,不然太打眼,恐会坏事。”
“以姑娘的大事为重以姑娘的大事为重!”
如简不知该怎样形容自己激动的心情,眼眶都红了,跪下:“奴婢能遇到姑娘这般好的主子简直是三生有幸,奴婢这条命都是姑娘的,姑娘让奴婢往东奴婢绝不往西,姑娘让奴婢死奴婢绝不活!”
“瞎说什么呢,说什么死不死的,起来做事去。”
如简擦着眼泪又哭又笑:“那奴婢退下了。”
见她刚走出门就高兴得跳起来,夏芷歆笑得一脸无奈。
这样就好,这样就很好。
永远这样鲜活才好。
皇宫,御书房。
崇德帝萧赫将几本奏折模样的东西砸向跪在地上的人。
“看看你们做的什么好事!可真是朕的好儿子好臣子!周家就是这教儿子的?”
御书房中人不少。
除了站在一旁伺候崇德帝的太监总管张海,地上跪着两个人,一人年长些,一人年轻些,分别是国丈周驯与承王萧旭然。
周驯如今已年过六十,是周皇后的亲父,周家不似夏家一般是武将世家,也不似裴家一般是文臣世家。周家有人从文亦有人从武。
准确地说,周家很久以前是文臣大家,后来周家女儿被封为皇后,周家便开始染指兵权。
时至今日,大燕朝百万雄兵周家已手握三十万。
自五年前统领大军的太子重伤而归,周家逐渐接手太子手中兵权,周驯已于三年前封了大都督。
大都督自来就是军中统帅的称谓,可见周家如今有多得势。
除此,御书房里还有三个人,两人站着,一人坐在轮椅上。
站着的其中一人眉目锋利目光冷峻,气质很是冷冽,正是此前夏芷歆救过的大理寺卿陆凛;其中一人一袭张扬红衣,像个风流纨绔,正是左相裴誉;至于坐在轮椅上的人……
他着一袭月白色锦袍,姿容昳丽,面色带着点病态的苍白。他气质温和淡雅,宛若天间白云,不染世俗。
与这御书房里的剑拔弩张有些格格不入。
正是太子萧旭尧。
跪在地上的两人捡起地上的东西翻看。
待看完,皆面色大变。
“父皇息怒,此事儿臣会去查明,定给您一个交代。”
“陛下,老臣那二孙子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哪有这般能耐犯此大案啊,请陛下明察!”
两人说辞不一,瞧着不像对过口供。
“证据皆已尽数摆在此,大都督还要狡辩,是在质疑本官的办事能力?”陆凛冷冷开口。
躬身对着崇德帝行礼:“陛下,若无确凿证据,臣定不敢随意给大都督家的二公子扣此等罪名。”
“这些证据是臣亲自去查,为查此案,臣耗费三年之久,此番南下查找证据回京途中,臣曾多次遭遇刺杀几经险象环生。若非臣命大,这些罪状怕是呈不到陛下面前。这次私盐案所涉大小官员百余数,所涉脏款千万余计,所受牵连的百姓不计其数,若不严惩,难消众怒!”
陆凛当然不是现在才将这件事呈上。
回京路上都遇到那么多次刺杀,回到盛京后想必也不会安稳,为免夜长梦多,他回京当日便进宫面见了崇德帝。
至于为什么到现在才将此事爆出,自是因为有些证据还需整理,争取做到万无一失。
承王势大,周家势大,周家与承王又是一体,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无百分百的把握,不宜贸然出手。
“父皇,陆大人的办事能力儿臣自是信得过,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不可妄下定论。诚如外祖父所言,二表弟委实不是有能耐犯下此等大错之人,此中必有误会。父亲请给儿臣一些时间,儿臣定会查明此事还二表弟一个清白!”
陆凛:“承王殿下,此事臣已追查三年之久,所有证据皆呈于陛下案前,岂能作假!承王殿下道是信得过臣的办事能力,便不该试图为罪人开脱!”
“陛下,此案已在江南引发民怨,若不及时处理,恐酿成大祸。”
“陛下,臣赞同陆大人的说法。”裴誉开口。
“此案虽是陆大人全权经手,因历时之久,臣身为陛下的臣子也想为陛下分忧,期间没少关注此案。臣不日前因公务南下也顺便留意了此事,确如陆大人所说,此案已在江南引发民怨,需尽快处理。”
都知道裴誉和陆凛不对付,时时想与陆凛一较高下。这个案子虽是崇德帝授意陆凛暗中去查,裴誉会留意到,崇德帝丝毫不意外。
裴誉若无一点本事,也不会年纪轻轻便成为一朝文臣之首。
崇德帝怒火很盛,看跪在地上两人的眼神都很不善。
一副恨不得要把他们的脑袋也摘了的架势。
但崇德帝并未马上给出决断,压着怒火听他们辩。
看裴誉一眼,崇德帝问坐在一旁始终事不关己的萧旭尧:“太子的意思呢?朕将你也叫来便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回陛下,臣久不关注朝中事,对这些不甚清楚,不好妄言。”
淡淡回视崇德帝:“下次若再有这样的事,陛下还是莫要费事将臣叫来了,臣便是来了也说不上话。”
他对崇德帝的称呼是陛下而不是父皇,自称也不是儿臣而是臣。
非常之生疏。
听得崇德帝直皱眉。
“允川,你……”
萧旭尧面色一白,偏头往旁边吐了一口血,打断了他。
崇德帝一惊:“快叫御医!”
却见萧旭尧淡定道:“无妨,臣已经习惯,陛下不必惊慌。”
语毕优雅地拿出一方墨色手绢擦了擦唇上的血。
“陛下先议正事,早些结束臣也好早些回东宫去休息。”说完便阖上眼眸,虚弱地靠在轮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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