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劫后余生
主城上空的天气晴朗起来，天边绽露出白色的云朵。
经过多日酝酿，呼家军准备启程返回京城。
呼延将军在主城布下驻军，驻守城防以安定百姓和民心，便下令其余人马即日开拔返回京城复命。
大队人马开出城门，道路两旁百姓夹道相送。
瑞麒骑在马上沉默无语，漠然注视着大队人马走出城门。
或许他还沉浸在痛失爱妻的悲恸之中，尽管呼延将军和慕容将军对他好言相劝，慰藉他破碎的心灵，但他仍然有些无法自拔。
其实慕容将军的心情不比瑞麒轻松，要知道雨曦是他的小女儿，失女之痛让慕容将军接连几日饮酒度日，麻木悲伤的头脑，好减轻心头的悔恨。
慕容将军认为自己不该麻痹大意将雨曦带到西域，自然也不会在这场恶战中失去雨曦。
但是事已至此，结局无法挽回，慕容将军只能埋没于自责之中，用烈酒麻醉自己的头脑减轻痛苦。
瑞麒一连几日闭门不出，不断回忆曾经跟雨曦的种种，直到想得全身无力，而后昏睡不醒。
如今大军决定离开西域，瑞麒将雨曦的衣物裹成一包，纳入衣箱放在车上，决定回到玉虚山埋作一个衣冠冢，借以悼念曾经鲜明活泼的雨曦。
但瑞麒知道，雨曦还活在他的记忆中，不曾像晚秋的鲜花一样凋零，恰似沐浴在春风之中的花朵一样久开不谢。
或许她就在远方，伫立于一个山坡上，举目向玉虚山的方向眺望，目送瑞麒一行离开这里。
可瑞麒知道他再也无法看到那张俏丽的容颜，尽管她仍然是那么令人沉迷，无法自拔。
大军所过之处，卷起阵阵尘埃，将主城的轮廓变得越来越模糊。
呼延将军知道，此生他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虽然在这里他打完了戎马生涯的最后一仗，尽管完胜对手，可是损失惨重，特别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失去了最心爱的伴侣。
曾经的所过之处，路边依旧堆砌一个个小小的坟头，那里掩埋着战役中死难的百姓和士兵。
战火的劫掠让让他们过早离开了人世，无法有幸看到战争的结束，将强盗一一束缚在囚笼之中。
而远处的民房，早在火光之中燃烧殆尽，只留下残垣断壁横亘在旷野之中，直到日后淹没于疯狂生长的野草中间。
劫后余生，每一个参与了战斗的人无不这样抱着侥幸的心理，感慨生存不易。
经历了战火的屠戮，只留下畏惧的心情和侥幸存活下来的希望，期待战后生活的延续。
呼延将军骑在马上走在队伍前头，目光深沉而严厉，他不希望今后还有诸如此类的事情在中原大地发生，但他也明白，此次得胜还朝便是与戎马生涯的最后一次告别。
但是瑞麒还将继续下去，他将履行自己的职责担起重任，继承家族的事业和荣耀。
可是今后瑞麒的人生道路该如何走下去，结果如何，呼延将军心里没有定数，世事变幻无常，谁又敢过早断定今后是一路繁花还是前景萧瑟。
慕容将军眼中还保留着痛楚的表情，有些伤痛让他感到无法承受，尽管他完成了一个无比艰难的重任，但最后后果却令他难以忍受。
虽然回去之后，朝廷会为他力挽狂澜的战果大举嘉奖，但是他却在战役中失去了雨曦。
这样的结局不是他所想要的，但是上天却无情赐予了他，让他承受悲慽之痛。
慕容将军低垂着头，望着地面，耳鬓的白发似乎又比昨夜多了许多，额头的纹路更深了一些，眼中的血丝似乎还没退去。
这一路上，气氛异常沉闷，很多士兵还在回忆早前的战斗场景，那些几乎让他们感到胆寒的血腥场面，不免有些令人不寒而栗。
没有人希望参与这样的战争，许多人在远征之前，还期望能够立下战功，获得褒奖，从而衣锦还乡。
而今许多同来的伙伴已经失去了消息，是否已经埋骨青山就不得而知了。
这场战争让许多人失去了旧友或是同乡，留下的是对这场不同寻常的战争的恐惧。
没有人在来到西域之前，会料到敌人如此可怕，甚至不是寻常的对手，几乎令人感到恐怖。
而今侥幸逃生，不由得感激家人为自己烧了高香而求得一个生还的机会。
沿途几乎没人开口讨论经历的灾难，只是埋头走着脚下的泥巴山路。好像在那里不停计算，还要走过多少步才能返回家乡。
士兵们渴望立即回归故里，与家人同聚一堂，痛饮美酒庆祝自己的生还机会。
可能还有一些人，打算从此告别戎马生涯，解甲归田，计划今后埋头于乡间，与妻儿老小度过余生，再也不愿跨上战马，拿起刀枪饮血黄沙了。
但这次他们消灭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敌人，也赢得了西域此后的百年平安。
在许多人心里值得庆幸，知道自己打赢了一场多么不易和凶险的战争，从此立下赫赫战功，荣归故里。
呼延将军纵马来到慕容将军身旁：“慕容兄弟，这场战争让你失去的太多了，雨曦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孩，不愧是女中豪杰，我为瑞麒感到惭愧！”
慕容将军望了一眼呼延烈雄，喉头滚动了一下：“别说了，呼延兄，雨曦算是为国尽忠，死而无憾啊。”
说完他目光深沉望着远方。
呼延将军扫视了一眼慕容忠勇，继而说道：“是雨曦救了大家，也救了瑞麒，我代大家感谢您和雨曦，我们这一辈子都会记得你有这样一个好女儿。”
慕容忠勇眼眶更红了，声音嘶哑：“其实我不应该让雨曦来西域，她一个女孩子，没见过世面，更不知道战场上的事情，让她来不出事才怪。”
呼延将军更加觉得惭愧：“我知道雨曦是为了救瑞麒才来的，我这个作父亲的，真心为雨曦而感到惋惜，是我没有保护好雨曦，很想向你道歉，都是我和瑞麒的错。”
慕容将军感激地望了一眼呼延烈雄：“这哪能怪你呢，战场上什么事情不会发生，事态瞬息万变，何况是碰到加特奴这样的对手，还有邪灵卡农，你们能保护得了吗？唉，是我大意了，任凭雨曦耍小性子，带她来这里，我真的很对不起亡妻啊，根本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呼延将军沉思良久，叹息一声：“回到玉虚山，我们就把雨曦的衣物纳入棺中，高棺厚葬，也算慰藉她的在天之灵。”
慕容将军声音低沉：“也只能这样了，连雨曦的影子都没找到，那个悬崖非常深，根本没有办法去找，几乎是一眼望不到底。她就这样无影无踪了，实在太可怕了。雨曦年纪还小，正值青春年华，就离开了人世，我真的好后悔！”
说着慕容将军声音哽咽，几乎就要哭出声来。
呼延将军伸出手轻轻拍着慕容将军的肩头：“雨曦在世的时候，那么可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是老天嫉妒她啊。太可惜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瑞麒一直都很喜欢她，想回家以后正式娶她为妻，可是这次，唉，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完，呼延将军也叹息起来，再也说不下去了。
两匹战马并头齐行，两个战场上配合默契的搭档默默无语地走着，在他们心里激荡着无言的痛楚，缅怀失去的亲人和朋友。
或许他们再也不愿踏上这块土地，为了打败可怕的敌人，他们失去太多，付出了无法估量的代价。
瑞麒一直无言无语在后面跟着，黑色闪电似乎能够体谅主人的心情，亦步亦趋踏着富有节奏的步伐。它承载着主人低落的心情，渐渐远离这个战场，直到返回故乡，与家人团聚。
西域渐渐远离呼家军的视线，那一片无边无际，绵延不断的山脉慢慢消逝在地平线上，远方就是中原大地，可以隐约看到或远或近的翠绿良田横亘在平坦的土地上，田野之外便是片片青山，一派安逸祥和的田园美景近在眼前。
经过十数日长途跋涉，呼家军返回中原地域，渐渐向京城行进。这次得胜还朝，应该算是呼延将军和慕容将军之间的最后一次合作，他们此生已经打赢了无数硬仗，而最后一次又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战果，同时也为呼延将军的戎马生涯写下了光辉的一笔。
从此呼延烈雄将解甲归田，安享田园生活。至于这最后一战在他心里留下了怎样的感受，呼延烈雄无以言说。此后在众人面前他更不愿意提起只言半语，他知道在那里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他们失去了什么，特别是留给他儿子呼延瑞麒的痛苦。
甚至当时，他们都不知道，瑞麒和雨曦已经背着他们偷偷拜了天地，结为了夫妻。
而此后瑞麒更不愿提起此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只要一想到慕容雨曦，他就会显得特别伤心，躲开众人的视线，回到书房中独自坐上很久的时间，默默想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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