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山雨欲来

和这个禄卡随便客套了几句，我看了看时间，还是果断骑上车快速离去，临走时他还不断地强调，要我一定去他家里吃饭做客……这苗家人的热情好客倒是不假。

来到学堂外，我又再度看到学堂门口那拥挤的密密麻麻人群。

不是吧？莫非又是另一拨讨债的？说来也是，年关将近了，大家似乎都忙着讨债了。我心中不无无奈地想道，但紧接着，人群中有个苗汉看到了我，只见他高喊了一声：“啊！蛊公来了！”

这下可不得了，一大群村民哗地冲到了我身旁，将我也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个七嘴八舌地叨叨起来。一只鸭子嘎嘎叫没什么感觉，但五十只鸭子在你面前叫唤，那就是一种天大的折磨！

我本看到这群人将我包围，还以为是前来讨债的，但仔细一想自己似乎又没有借过钱，这才放下心来，苗女阿秀从人群中挤进来帮我解围顺带着帮忙翻译，从他们的话语中，我也总算是明白了一个大体的意思。

这世界上哪里会有不透风的墙呢？我私设学堂给几个孩子教书的事情终究还是在寨子里面酝酿传开了，这一下子就相当于捅开了一个蚂蜂窝，实际上每个家长都希望自己游手好闲的孩子白天能够有一个好去处，毫无疑问，这学堂就成了一个理所当然的托儿所。

更重要的是，这是免费教育。

免费的教育人人都觉得有便宜可占，尤其是那些所谓的上层人家，他们的经济条件稍微更好一些，所以子女不需要承担很多家务劳动……这自然是他们更闲的原因。

看到这么多人前来，我心中也微微有了计较，于是用起自己简单而撇脚的苗语冲着人群说道。你们都不要慌，据我所知，咱们县里将会安排这些偏远村寨的孩子进行免费的教育，不仅仅是学费全免，还会有生活费补助！所以大家不用着急。我本身并不是一个老师，所以我的教学能力和之前的那个凌姝老师比起来自然是差远了，让我带这几个孩子还成，但让我多带几个……那我还真带不了，实在是抱歉！

“就加几个人而已，蛊公老爷你看怎么样？我们有钱！我这孩子他爷爷还是寨中的理老！”

“没错！下等人你就不管了，你就把上层人的孩子加进来便是！”

“是啊！下层人还念什么书！回去种地嘛！”

几个浑身挂满了银饰的妇女颇有些趾高气扬的说道，在说话的时候还刻意地看向四周那敢怒而不敢言的下层人家长，其实在这个寨子里面，分辨上层人与下层人倒也真不难，下层人皮肤黝黑、身上永远都是劳作过的痕迹，而且他们在骨子里都有着那种自卑和怯弱，至于上层人给我的印象倒并不是富裕（毕竟安乐寨哪儿都算不上富裕）而是无知。

这几个无知的家长似乎还没有听懂我的意思。

“我教不了那么多孩子，就只能教这么几个孩子，没办法，我说了，很快就会有很好的福利出台，到时候你们的孩子去外面念书，还会有生活补助。”我语气生硬地将对方顶了回去，或许在她们看来，她们这些上层人本来就有在我这里接受教育的权利。

“蛊公老爷，要不你看这样吧！你把那几个下层人家的小崽子给赶走，把我们家的孩子加进来，你看如何？”

第一个说话的胖妇人又晃荡着手臂上的银环大声说道。一听这么说，那小阿塔和阿秀两个顿时一急，连忙一脸哀求地看着我，似乎生怕我会答应这样的要求一般。我笑着摸了摸小阿塔的脑袋，然后歪着脑袋看着他们说道：“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我愿意教谁就教谁，你们又有什么资格干涉！？这是我的潜台词，显然无知的他们完全想不到我竟然会拒绝他们，毕竟我是蛊公，是上层人才对，怎么会维护几个下层人的孩子呢？我的回答，多少也算是啪啪打脸了。

这种封闭的思想在这个寨子里其实早已过时，但凡是走出安乐寨见识过外面世界的人都会对这种上层人下层人的说法嗤之以鼻。

“这……这不应该是天经地义……”那女人被我问得一愣，而我却是毫不留情面地继续说道

“我愿意教谁就教谁，而且我这个学堂也并不会开办多久，你就不需要多费心了。”

这些人来的时候都是带着开心而来的，可去的时候显然就没有那么高兴了，一个个用苗语骂骂咧咧的，以为我听不懂，对于这种情况，我也只能是觉得又可气又可笑。

上午的课程结束，我就带着小阿蛮回到了家中，一顿好饭总算是让诺岚开始给我上课，只不过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诺岚传授给我的竟然就是巫魂游蚕天玑法门中的驱鬼法！这女人，已经是对我信任到这种地步了么？还有，这驱鬼法我之前也算是了解过，看起来比较浅显易懂，无非就是祛除镇压邪祟而已，但我总觉得，她传授我这些东西，让我又感觉有着什么其他的目的。

我突然响起了陈月儿的驱鬼之法，好像都比较简单粗暴，可以直接吃的那种……似乎她是因为身体至阳，所以才吃鬼的吧？

我倒是一个从善如流的人，既然诺岚愿意教，那我也拼命地学，也趁机将整个法门重新归类整理学习，毕竟，自学成才和有人指导那绝对是两码事。通过诺岚的教导，我也算是真正了解到了她们目前关于巫魂游蚕天玑法门的学习进度。

这两姊妹其实都算是严重的偏科了，就好像那些不爱数学或者英语的孩子，毕竟这诺家祖传的法门何其浩渺，哪里是她们这么年轻的姑娘所能够学通学透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东西本也就不是为了让你成为全才的，如果能够将一门学到极致那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我之所以能够学得那么快，还多亏了虎爷的帮助。

诺岚对我的学习进度显然非常的意外和满意，但是对于诺琪的肚子更加不满意了，这段临近苗年的安逸日子可不仅仅是安逸，我和诺琪两人也承受了更大的“压力”，我们目前也早就过了“假戏”的阶段，直接开始真做了，每一次诺琪总是能够让我突破一二三步，但每次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晚之功都会于第四步停止下来。

诺琪的肚子没有动静，诺岚的性格上就莫名其妙地又多了几分狂躁，让我感觉那种更年期的症状越加明显。

在她的狂躁中，我们这个小家总算是迎来了苗历新年，寨子最寒冷的时候也即将过去……一旦是到了春天，大家就能够脱掉外套，短裤短裙短袖衣上阵了。直到一家人吃年夜饭酒过三巡的时候，我才算得空想起那远方的杨教授，也不知道他现在的近况怎么样，让叶宇豪寄过去的钱收到没有，杨黛紫的病情又怎么样了？她还能坚持多久呢？

想着想着，我又想到了自己的现状，身陷囹圄的我惊悚地发现，自己竟然忘了去想离开的事情！反而对于最近的生活格外的享受！一种叫做安逸的状态出现在我的身上，天天上上课，做做饭，学学道术，陪陪诺琪，这似乎也是我一度想要的生活。

唯一遗憾的就是虎爷，无论我怎么呼唤，它始终是没有反应，有时候很多想法我都只能是略带茫然的看向远方的雪山……八卦妹不知道怎么样了。

平静的时光就是这样不断地向前飞逝，当新年过去之后，一个电话打进了安乐寨，让这个小小的村寨真正地沸腾起来！免费上学，生活补助的政策总算是在县里某些领导的推动下，终于实施了，而第一个接到十八寨乡学校打来电话的就是村寨啊鸠家的那台老电话机。

家长们立刻就爆发了一阵送学热潮，他们纷纷将自己的孩子送到了十八寨乡里，而小小的阿塔也在我的注视下随着阿秀一起离开了寨子，我的教学生涯也总算是就此结束。

在我彻底闲下来的傍晚时分，那个叫做禄卡的男子竟然是跑到了我家楼下，一脸诚挚地竟然邀请我去他家吃饭以示感谢！

这么一段时间以来我都过着无比安逸的日子，也几乎是要将他给完全忘掉了。我虽然自觉跟他压根就不熟，但是他既然都如此诚恳地邀请了，我也不太好拒绝，只好莫名其妙地参加。

这个叫做禄卡的男子给我的表现一直都是很怪异的，虽然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但细细看起来，总觉得有些不太真实的成分在里面，直到吃完一顿饭都让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以及他的母亲总是在饭桌上不住地询问着关于生孩子的事情，我开始也并不以为意，认为这不过是想要拉拉家常而已。

我不知道，许久的平静已经麻痹了我本该绷紧的神经，骄奢淫逸的生活也让我没有了丝毫的斗志，也就是在这一刻，危机才算是犹如天上密密麻麻的黑云一般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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